内室里的确有茶,但也有两个人,穆景寒与流光。
陈老太太怔了半晌,转身想走,但和尚就站在门口,冲转过身的她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陈老太太只得无奈的转身,见惯了大场面的她,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而后,她看到了摆放在桌案上的一个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凌厉的‘寒’字。
她明白了,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见过……寒王爷!”陈老太太跪下行礼,声音微颤。
穆景寒抬手,示意她起来说话。
陈老太太倒是没有矫情,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内室里谁都没有说话。
那引陈老太太过来的和尚也不知何时,已然退了出去。
穆景寒坐在桌前,浑身的肃杀气势,与庙里度众生的氛围格格不入。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他终于开口。
陈老太太抿紧着布满唇纹的嘴,没有作声。
她自然是知道的。
寒王爷掌管锦衣司,家里出的那桩案子,早就报了上去。
再加上近些时间的传闻,那名名震西齐的白仵作,是寒王爷的正王妃,两人强强联手,来到这偏僻县府,除了查案,还能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是要我一句一句的问?还是你自己说?”穆景寒看着年迈的她,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不忍。
因为白柒柒还躺在床上沉睡不起,对陈老太太不忍,便是对她最大的残忍。
陈老太太不确定他查到了哪一步,所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您要老身说些什么呢?”
“就说那日你进入二房小妾的内室时,瞧见了什么。”穆景寒盯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指。
陈老太太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外面忽然传进来一阵诵念佛号的声音,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只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股深深的痛意,若非心怀愧疚,那件事出了以后,她不会月月都来此念诵一遍往生经。
“那日我进去的时候,并非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看到那孩子躺在小床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极大,我走过去探过他的鼻息,知道他已死,我知道在我之前,都有谁进过那间屋子,所以我不能声张,也没法声张,事后我去问他,他才哭着将那孩子的事道出,那桩案子,最终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而就此掩过。”
“是没有证据?还是县官收了陈家的银钱?”穆景寒的语气淡淡,话语间,却夹杂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陈老太太愕然,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查到了这一步。
“你大概觉得,错是陈老大犯下的,不该牵连到与那场错无关的人,但你忘了,若是没有人包庇陈老大,二房小妾不会死,那名替陈老大诊治过的医师也不会死,三条人命,难道还算是无关或者无辜么?”穆景寒站起身,忽然觉得屋子里多了一丝凉意。
很多人觉得自己在做善事,却不知所谓的善事,是拿人命去填的。
“寒王爷……”陈老太太噗通一声跪下,“我方才是替我那不肖的儿子交待的,看在我主动交待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留他一命?”
那终究是从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哪怕她再心软心善,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迈向一条必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