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ì清早。
学而报报馆的几个校对编辑在确认印刷而成的报纸并无错漏之后,报纸开始一箱箱的运了出去。
过不了多久,整个学而报就已经送达了各处的酒肆,一个重磅消息立即传遍了整个京师,引发无数人的愤怒和责骂。
消息位于学而报的头版,上头并没有任何评议,刊载的只是一封平淡无奇的书信,书信的内容也很是简单,只是一封剖明心迹的书信而已。只是这封书信的落款人大大有名,乃是当朝内阁大学士焦芳。
信中的内容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堂堂内阁大学士,竟是不知廉耻,极尽阿谀之能,对一个太监,也即是前些时rì如rì中天的刘瑾大加谄媚之词。
什么投效公公门下,什么公公圣明,什么愿马首是瞻,这些词句,足以让天下人闻之sè变。
想想看,焦芳可是堂堂内阁大学士,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厚颜无耻的向刘瑾效忠,姿态之低,人所罕见。大家对焦芳的印象,只是觉得此人为了入阁而巴结刘瑾,只算是助纣为虐,可是看了这一封书信,天下人才知道,这焦芳何止是热衷名利,又何止是助纣为虐,简直就是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完全就是刘瑾的走狗。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叫骂声传出来,若换做是以前,刘瑾当红的时候大家或许还不敢叫骂,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那些厌恶刘瑾的口诛笔伐,自然是想要趁机打击刘党。就算是那些曾经想过要巴结刘瑾,以换来自己晋升阶梯的,现在也都是正气凛然,骂声不绝。他们之所以骂,也是因为害怕。他们和刘瑾多多少少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现在那些铁杆的刘党都已经家破人亡,越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就越要表现出自己与刘瑾势不两立的立场,只有这样,仿佛才能洗清自己嫌疑似得。刘瑾在宫里头,大家再怎么骂,直接人家捂住了耳朵。封住了眼睛,人家也听不见,可是喜焦芳就不同了,大明朝这么多年,虽然内阁里也出过一些小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败类。那些激愤的读书人自然是痛心疾首,于是焦府就遭了殃,焦府那边已经大门紧闭,就算是如此,还要时常提防会有人拿了石子往院墙里丢进来,一封封与焦芳的绝交信络绎不绝送到门前几乎累积成山,无论是亲戚,又或者是师生,或是从前的同僚。就是曾经和焦芳有过只言片语的,这时候似乎都急于与焦芳划清界限,甚至是焦芳的同族,也有人动了这心思,众叛亲离,焦芳算是臭不可闻了。
太监的名声可以臭不可闻,可是身为大学士名声却不能扫地,就算是名声坏,也不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此时的焦府已是焦头烂额。府内一片混乱,似乎已经大难临头。就等着完蛋了。焦芳这一rì告了假,并没有去值房当值,不过此时也没有人关注他,大家骂他、憎他、鄙视他,他若是敢去内阁值房那才是出鬼了,只怕他稍稍一露面,立即就成了围攻的对象。
堂堂大学士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倒了大霉。
内阁那边,四个大学士只剩下了两个在勉力支撑,在这风口浪尖上,李东阳和杨廷和二人似乎不为所动,不过在闲暇时不免有些议论。
可以说,焦芳是个害群之马,而且害人不浅,连大学士的威严都被他糟践了。杨廷和说到这焦芳时,再没有用公字来表示自己的尊敬,而是直呼他的大名,在休息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有一些按耐不住,抛下拟票的笔,对焦芳道:“焦芳这厮,竟是无耻到这个地步,这样的人枉为人臣,李公怎么看?”
李东阳只是淡淡一笑,道:“哦,是吗?他那封书信,确实是可恨。”杨廷和道:“难道到了现在,你我还无动于衷吗?是不是也该有所作为了?”
李东阳却是沉默了一会,才苦笑道:“有所作为?作为什么?楚王殿下不是在作为吗?何须劳动你我?”
杨廷和道:“可是现在涉及到了内阁学士的清名,他焦芳这般斯文扫地,我们难道还要和他同殿为臣?也该是我们弹劾的时候了,他若是还领这内阁大臣的职衔,老夫宁愿告老请辞,也不愿与他为伍。”
李东阳却是微微一笑,道:“在这关键的时候,焦芳的书信是从哪里来的?而且你看,刊载他书信的是学而报,此报与楚王殿下渊源颇深,如无楚王默许,是绝不可能刊载的,现在既然刊载出来,这定是楚王的意思。杨公明白了吗?无论楚王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既然这封书信刊载出来,那么楚王在下一步定然会有动作,既是如此,你我何必要搀和这件事?老夫早就说过,多事之秋,还是少惹事为妙,你我各安本分,定能等到拨云见rì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