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秦家公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等到主家的表少爷睡了,老包才终于是下工。</p>
作为秦家公馆的管家,老包都是最后一个下工,他一向老实本分,也是主家愿意给他下人最高待遇的原因。</p>
路上漆黑一片,还好老包置办的小宅子就在不远处,回去要不了多久。</p>
腊月里的晚上还是很冷的,穿了十多年的棉袍也不顶用了,但是感受到怀里面厚实的布包,老包还是感受到了安心。</p>
先前在胡大的公馆里,好说歹说才让戴老七答应跟陈三癫子再说说,当个中人,再给借个二十块钱。</p>
这陈三癫子放的利息是那坑人的九出十三归,这倒是不打紧,自己过年主家还给发十来块赏钱,到时候省吃俭用再多凑凑总能还上的。</p>
老包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在理发店戴老七劝自己的话。</p>
“老包啊,咱们是挚交啊,我可真要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还让他上什么学啊,不如让他学门手艺。”</p>
那时他瞥见店里来从嘉兴来的学徒,在店里可乖巧勤快的很,今后学成了开家店,也能混口饭吃。</p>
可当老包想起包国维五岁就死了娘,一直吵着闹着要读书,心里就酸的很,自己能力有限,学校同学有的西装、皮鞋之类的,一直不能给他买。</p>
这学费和校服费一定得给他交上。</p>
这时候怀里揣着钱,还有拖胡大给包国维留得大半只烧鸡,老包感觉安心了许多,推开了自家的房门。</p>
门一打开,老包觉得眼底都亮了起来,但是面前的场景他却不敢相信。</p>
一名年轻人端正着身子,手里握着闪闪发亮的钢笔,低头认认真真地书写什么,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钢笔在纸张上摩擦而出的沙沙声。</p>
见到认真读书的包国维,老包的鼻子突然一酸。</p>
他刚刚走进屋子时,一股子霉味就扑面而来,里面的陈设也简陋,家具只有一个方桌配三个抽屉。</p>
他还记得抽屉里放得满满当当,什么其他物件也再也放不下。</p>
连床铺边的帐子也已经是黄灰色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