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于官道之上,绵延几里开外,旌旗满天,遮云蔽日,竖起的长枪犹如银亮的荒草般无边无际,泛着森森冷光。两边不断有飞骑疾驰而过,掀起一阵雪花。
都说古人喜欢摆排场,现在看来一点不错。老梁分明就没有把牢山的突厥人放在眼里,就这么浩浩荡荡的杀过去,没有丝毫要遮掩的意思。
到底是大将军,弄出这样大的声势,就是骆弘义也是无言以对,只是抬起手遮住照下来了阳光,让眼睛看的清楚一些。这样的场面让人热血沸腾,不由生出豪迈之气。六十来岁的人了,依然激动的直哆嗦,看来人确实是感应动物,容易收到周边环境的影响。此刻就是递给骆弘义一把百斤重的重锤,估计豪迈之气冲天的他也会举起来。
空荡荡的草原看不到一个人影,阿史那贺鲁反叛,沿着官道一直抢掠到庭州城下,把两边的人都杀光了。征讨大军刚走了一半路程这个狡猾的家伙就闻风而逃,带着抢来的资财遁入草原。
路边还有倒塌草屋的痕迹,烧的只剩一半的横梁歪歪扭扭的被厚雪覆盖着,露出烧焦的一头,像一张张开的大口无声的控诉。有狼群来过的迹象,杂乱无章的兽畜蹄印随处可见,尸体不见踪影,只有一节脚骨从雪里冒出来。
苏小义正要翻身下马被从后面赶上来的孙正权紧紧拉住衣衫。
“老孙,我就是想给他们挖个坑,让他们有个埋尸首的地方。活着的时候每个好住处,死了总不能连个坟头都没有吧。”
“大军行进,不得迁延,身为行军参军,当身先士卒,岂能有违?”孙正权知道苏小义的心思软,见不得死人场面。但此刻大军正火速赶向牢山,大总管有令,不得停歇。
大军一旦运转,就无法停止,几万大军的性命掌握在大总管的手里,由不得他心软。苏小义要是无辜迟滞,绕是大总管再器重他,也会军法从事。慈不掌兵,这个时候犯了大总管的忌讳,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老孙,你说人活着为何要受这诸多之苦?我大唐明明盛世繁华,为何还有人活的如此卑微?”
“我也曾和你一样誓救万民于水火,也曾向往天下止兵戈,停纷争。可是大唐四方异族心怀不轨,视我如膏腴,抢我米粟,杀我百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是最后归来的又有几人?我曾见失去阿耶的三岁孩童衣衫褴褛上街乞讨,最后消失在一群乞丐之中,第二天只剩下一具被啃食干净的白骨。我曾见五十老妪为养活自己的小孙子上街卖笑,只为挣得一个麻饼子给小孙子裹腹。人间凄苦何止于此?后来我想通了,只要战争不止,百姓就别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是以我大唐兵锋到斩杀任何有觊觎之心的混蛋,不管是突厥人还是大食人,不管是高句丽还是百济,我大唐都要把他们打趴下,再无还手之力。一日不称臣,一日不罢兵。”
“老孙,本来我心情挺好的,被你这么一说我心情有点郁闷。你真的见过三岁的孩童被乞丐吃掉?”
“那也不算是乞丐,起码不是真正的乞丐?”
“乞丐还分真假?”
“师父久居西域之地,可否听过摩尼?”
苏小义一愣,孙正权说的该不会是明教的前身摩尼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