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初六就与他斗嘴,故意逗他开怀,心里却想着如何找机会,定要见见未来的嫂子。
同一时间,豪华宽敞的朱轮华盖马车离开了英国公府,沿着皇墙西大街往太液池方向去。
虽已宵禁,然马车上挑着的两盏灯上明晃晃的“霍”字便是最好的路引,巡夜的夫或军士哪里有人敢阻拦?
霍十九面色酡红的斜靠绛紫锦缎墨引枕,单手扶额假寐,白净面皮显如玉莹润,岁月似乎格外怜惜他,不曾在他脸上留下风霜。此时的他沉静优美,如精雕细琢而成令人叹服。
曹玉盘膝坐在他身侧,担忧道:“爷没事吧?”
霍十九摇头。
“每次来英国公府都不会少吃酒,亏得爷是海量。可再好的身子这般吃法也不成。您且忍耐些,回去即刻叫人预备醒酒汤来,吃了或许好些。”
霍十九点头,低沉温和的声音含笑:“你几时如此婆妈了。”
听闻他话音清亮,并醉意,曹玉不理会他的调侃,蹙眉道:“大人没醉?才刚您婉拒了英国公赠予的美姬,还口口声声说是‘寻到毕生所爱,府里那些就罢了,往后再不会抬小妾进门’,属下还以为大人吃醉了酒说胡话。您没瞧见英国公当时的脸色多难看。”
“怕什么。英国公宽宏,应当会成人之美。”霍十九张开眼,秀丽双眼比往日明亮几分。
曹玉深知霍十九,蒋三那般娇蛮难缠又肤浅的女子几时能入得他的眼?霍府后宅十三名美妾人人不差,其中不乏出自书香门第的才女,只不过不如蒋大姑娘那般名声响亮罢了,那些女子他瞧着虽不如蒋妩美貌,可各个都比她有内涵,大人连那些女子都瞧不上眼,又怎会喜欢上蒋三?又何谈“毕生所爱”?
见他面色狐疑,霍十九只说了句:“有了她,往后好行事一些。”就不再多言了。
曹玉半懂不懂的应了一声,知今日霍十九是故意配合蒋妩行事的,到底觉得释怀了一些。
次日凌晨,寅时刚过,天色尚暗,唐氏就披上件褂子到了蒋妩门前,轻轻的叩门:“妩姐儿。”
冰松原本趴在炕桌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见床上没有蒋妩的人影儿,立即急的白了脸。
“妩姐儿?”屋门又被叩了两下:“娘有话与你说。冰松,开门。”
冰松慌忙应了一声,三姑娘出去“练脚程”,这会子还没回来,若是夫人发现了她可怎么说好!?
正当焦急之时,却见后撑起,黑影一闪,蒋妩已轻飘飘站在地上。
冰松大喜,忙冲过去就扯她的夜行衣,低声道:“夫人在门口,奴婢正愁着呢……”
蒋妩何等聪明,立即了然,摸了摸冰松的头,边解衣带子边慵懒的道:“娘。”声音沙哑,果真初醒一般。
冰松将夜行衣团成一团塞在床下,蒋妩已摘了发带,只着中衣矫健跃上床榻钻进被窝,吩咐冰松去开门。
唐氏端着烛台,见蒋妩拥着被子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歉然道:“娘睡不着,找你说说话儿。”
蒋妩坐起身,笑道:“娘,上榻来,咱们一床被子暖和。”
唐氏微笑,将烛台交给冰松,拖鞋上榻。
冰松则将灯点亮了些,拿了针线簸箕继续给蒋晨风做棉鞋。
蒋妩为唐氏铺好枕头靠着,自己则靠着母亲肩头,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和属于母亲特有的温暖香气,撒娇道:“娘,您别担心,爹很就可以出来了。您若见了霍老太爷就知道了,他并非是咱们先前预想中那样。”
“娘知道,这一切都亏得你机敏,把握了时机,也把握了霍老太爷到底疼孩子的心思,否则婚事告吹,你爹他也就……可是,娘的心真如同被挖了出来,鲜血淋漓的放在油锅里煎啊。你爹那里娘放不下,可如今你爹好了,你又要被送进火坑里。”唐氏怜惜的顺着女儿凉滑柔顺的长发,泪盈于睫:“妩姐儿,托生在咱们家,又托生成女儿身,真个是委屈了你,是娘不好,没有能耐,不能给你寻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