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并没有任何时间深思中间发生了什么,地表里裂出了无数的手,沙暴劈天盖地的扑了过来。
蛇一批批聚拢开来,连带着之前的酸雨和黑雪,半龙却没有一点点苏醒的意识。
车里没有氧气装备,而那样多的沙子,几乎可以把他们压扁,车里相对安全,却也只是几分几秒的事情。
山重水复还好,山穷水尽,就没办法了。
有时候,人力在自然面前显得无比微薄,面对神怪,就更加无能为力了。
而极致的焦虑汇聚在一起,居然是崩溃了的无言。
默然,默然。
安倱想说些什么安慰众人,却也只能和方良互相捏捏肩膀。
老头子把女儿抱在怀里,龙三拉住了邦妮的手。
龙三抬头看去,方良有些远了,又很难熟稔的拍拍林语,只好默默拿出一根薄荷烟,点上了,给车里带来一丝烟火味的清凉。
拉住盛爻的手的时候,一个小小的静电火花弹了出来。
刺啦一声,倒是让安心面对命运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不过还没来得及因为缓过神来而变得慌乱,邦妮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晶亮的光。
“同志们,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她狡黠的像只刚拿到小黄鱼的猫,嘴角裂出一个干坏事的微笑。
捏紧了手里的檀木手钏,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隐者塔罗。
“决定就是你了,去吧,皮卡丘!”
她狠狠把牌摔在车前挡风玻璃上,闭上眼,开始念一大串长长的咒语。
粽子们一点点从地下爬了上来,雪越下越急,牧马人的外壳都有些被腐蚀了成吨的沙子已经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
希望一点点熄灭下去,可能这个神婆终于在最后一刻疯了吧。
然而就在此刻,邦妮霍地睁开了眼睛。
她咆哮出声,“开!”
半龙缓缓的张开了血色的眼睛,爬升到半空,对着太阳长久的咆哮起来,应和着它的声音一样,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再一次传来,像是远古巨兽在这一刻慢慢苏醒,隆隆的震动声从地底一点点传了上来。
柔然城里,混杂在粽子群里的鬼魂集体朝着王陵的方向跪拜下来。
城中央的大钟震耳欲聋的轰鸣九响,然后从中心开始开裂,铁片和塔楼一点点坍塌下去,随着这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打开,整座柔然城都开始崩塌开裂。
一件没烧好的冰裂纹突然开裂一样,柔然王城混入了那浩荡的黑雪,一片片龟裂开去,连带着周围的整片柔然国国土,朝着未知的深处落去。
粽子们站在各自的地方,诡异而整齐划一的跳起了柔然的战舞,不持兵戈的就空着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请神鼓战的舞蹈,拿着兵戈的在地上重重的敲打着,然后把武器旋转起来,绕了几个圈,高高的抛起来,接回来放在手里,相互摩擦着,发出霍霍的声音。
有几个粽子手里还拿着长长的号角和战鼓,他们站在高高的废墟上,蹩脚的用已经没了气息的嗓子吹着不成调的战歌,战鼓雷雷,在空气中回荡成一阵及其压抑的声响。
然后所有粽子一起,用已经荒废多年的嗓子,咆哮出一阵柔然勇士的呼号。
声势震天,经久不衰。
只是干瘪没有气息的嗓子,倒是号出来一股子荒腔走板的悲壮。
何以战?!何以战?何以战……
柔然故去千年,谁固执的在王城枕戈待旦,扛起远征的行囊,为妻儿老小在茫茫黄沙中寻一个出路,驼铃远,千年风沙过后,却只迎来一伙又一伙偷抢的盗贼。
悲凉也无人诉说了,邦妮他们正缓缓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路至尽头非无路,沙至穷处还见沙。沙红草黄石山褐,天白雪黑牧马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