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长安,是被青石板上的轱辘的车轮声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所慢慢唤醒的。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正在为这个伟大的城市贡献着活力。
长安东北角的四个街坊:长乐坊、人苑坊、大宁坊、兴宁坊,素来被长安居民合称为“十王宅”。究其原因还是先帝在位时期,在这毗邻皇宫的四个街坊中,兴建了多处王府以供皇亲国戚们居住。
然而女帝武则天登基之初,全国就爆发了数起李氏亲王领导的叛变。而随着叛乱的逐个平定,许多“十王宅”里的王府也失去了主人。这些豪华的府邸也逐渐变成了新兴外戚重臣的居所。现如今,只有硕果仅存的四大藩王的王府还保留着。
在藩王们回封地就封期间,王府基本上只有少数的仆役在维持整洁。因而每次在这段时间里,王府周围就会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很多平民商铺,待到王爷们一回来便又旋即作鸟兽散。
然而这次的情况却有些不同:蒲山王李密在进京途中正巧遇上了一伙因水患而流离失所的灾民。李密不仅当即救济了灾民,还答应他们会在王府附近为他们找一份营生。李密没有食言,前脚踏进长安后脚就为他们张罗了起来,所以蒲山王府周围反而因李密的到来,变的更加热闹。
一向离经叛道的临淄王李隆基则更有意思,见到自己二叔府邸旁的热闹后,更是直接下令让周围那些小商铺不得搬离,甚至有一天还和王府眷属们穿上了商贩的服饰,亲自摆摊吆喝讨价还价,好不过瘾。而且李隆基府上天天设宴,宾客自然络绎不绝,其中又不乏出手阔绰之辈,对于不少小贩而言无疑是天大喜讯。
今天清晨,临淄王府一旁的小贩们又照例早早地张罗准备了起来。突然,街上飘来的一阵悠扬的凤萧声,让他们都不禁停下来手上的动作,而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很多在长安活了大半辈子的商贩也不禁目瞪口呆:四匹颜色纯白无一杂毛,体型几乎完全一致的高头大马,正踏着一致的步伐缓缓前行。两个青衣少年走在骏马前方,一个托着玉瓶洒水,一个提着花篮撒花。而紧随其后的马车,车厢居然是由一整块红木镂空雕刻而成,并点缀着玉片和宝石。而车轴车辕,居然也是裹了一层金箔;在车厢后面,则竖着八把孔雀毛装饰的羽扇,在微风下轻轻摇晃,散发出阵阵幽香。
小贩中卖莲花糕的郭二,看着如此华丽的车队喃喃道:“嘿!瞧这阵势,该不会是陛下亲临吧?”
“哼!浅眼窝子的郭老二!”一旁在卖酸梅汤的陈婶冷哼一声,歪着嘴一脸不屑地说道:“还什么陛下亲临,动动你的榆木脑袋!要是真是陛下大驾光临了,会没有官员在前面开道唱名?王府敢不开门迎接?”
没想到话音刚落,王府厚重的朱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众多王府官吏鱼贯而出,摆出一副隆重的迎接姿态。在众人的簇拥下,马车缓缓从正门驶入。
迎着郭二胜利的笑容,翻了一个白眼冷哼道:“神气什么!大婶我告诉你,这是杨玉环这个小浪蹄子的马车,王爷一开口呀,就屁颠屁颠跑来服侍了,真的不害臊!一个风尘女子,装什么名门闺秀,我呸!”
郭二没有和陈婶争辩,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忙活自己的生意了。而在一旁对两人拌嘴毫无兴趣的小陈,却一直盯着洒水小厮走进王府大门后才收回了视线。表面上看他只是一个买草帽的商贩,其实他的真实身份是大理寺暗部的成员。在确认乔装打扮成随行小厮的夏云清进入王府后,他悄悄用帽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潜入成功。”
临淄王府并没有夏云清想象中的那样镶金镀银、雕栏玉砌。几间外观朴素的厢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中间穿插点缀了一些精致的小桥流水、假山怪石,加上布置地恰到好处的几片竹林几圃花田,让整个王府显得清新素雅。
刚踏进王府的大门,夏云清就看见临淄王李隆基本人,领着一众王府幕僚在院内等候。今天的李隆基换了一身全新的金色长袍,毫无宿醉之态,显得格外英气勃勃。而被丫鬟“小鹦鹉”搀扶着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杨玉环,比昨天晚上更加光彩照人,许多王府幕僚纷纷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而抱着乐器的夏云清正欲跟着杨玉环进入宴会主场,却被拦了下来。王府的仆役一把接过了夏云清手中的琵琶,接着朝一个偏僻的小厢房努了努嘴,示意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夏云清他们操心了,安心在厢房里待着吧。
如此正好!夏云清心中暗喜道:本来就怕找不到很好的理由离开宴会,现在整个王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玉环的演奏上,现在正是刺探王府秘密的好机会!密探夏云清来也!
“哎哎,小哑巴你要去哪?!”见夏云清似乎要推开门出去,随行而来的撒花少年急忙喊道。
“唔唔唔……”夏云清原地跳了几下,示意自己尿急。
“嘿,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去吧!”撒花少年笑着说道,“你可别乱跑啊,要是给杨大家惹上麻烦了,小心回去吃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