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转身也要走,贾琏叫住她,说起请她管理烧锅账目和杂事,可卿也不推辞,只轻声道:
“我自当尽心尽力,请琏二爷放心。
能做些事情,总比叫我整日里混吃等死要好。”
和这样通透灵秀的女子说话,总有春风拂面的熨帖之感。
贾琏伸手做出个“请坐”的手势:
“如此,你便是这烧锅的掌柜了,秦掌柜,请坐。”
可卿大大方方坐下,摘去了覆面的罩纱,淡淡一笑:
“秦可卿已死,宁国府里正在停灵。琏二爷眼前之人,乃是莲生,琏二爷若肯抬爱,叫我莲掌柜可好?”
此时的秦可卿,素面朝天,但仍然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面容脱俗,骨相清丽。
贾琏一笑:“日后,这个烧锅就拜托给莲掌柜照管了。”
沉了沉,只听可卿伤感说道:
“那宁国府里的葬礼,其实也不是秦可卿的,而应该是瑞珠的。”
贾琏想起那夜瑞珠惨死,也觉黯然,又想起那副要命的棺材,心下更是黯然:
“若这么说,如今宁国府里的葬礼,也就快是贾府的葬礼了。”
难道……是我的事情给人知晓了?
可卿心中狠狠一沉,但随即又立即否定:就算是给人知道贾珍**自己,摔死瑞珠,甚而说是贾珍烧死了自己,也都不至于有颠覆贾府之危。
可贾琏并非言语浮夸孟浪之人,他能如此说,必有他的道理。
于是,可卿只是静静地等着。
贾琏要说给她听的,她便听,贾琏不说的,她也并不打算追问。
沉了半晌,贾琏才终于开了口。
说起薛蟠送进宁国府的那副“万年板”;
说起这副“万年板”背后,是义忠老亲王与皇帝一家三代之间的皇位恩怨;
又说起因为这副“万年板”,薛蟠父亲和叔父被活活吓死;
更说起贾府里贾赦是“啥事也不想管”,贾政是“啥事也干不来”,唯一能压制贾珍的贾母又病倒了……
总之一句话,这副棺材要是用了,结果必定是皇家震怒,贾家完蛋,只不过是“只争来早与来迟”的问题。
可卿闻听,也暗暗心惊不已。但她毕竟读过书,有涵养,明白“瞎着急乱嚷嚷没有用”的道理。
于是,只淡淡道:
“尽人事,听天命。
如今还有什么‘人事’未尽,我这里也帮二爷仔细想想。多个人一起琢磨,或许还有所转机。
倒是二爷千万要放开怀抱,这等事情,尽心就好,忧虑无益,糟蹋了身子,反倒不值。”
听她软语开解,贾琏的心绪也松快了些,紧皱的眉心也松了些。
面对一个已经“社死”、既充分了解贾家、却又与贾家再无干系的“外人”,贾琏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这一家上下,个个尽是不争气的,有时候真教人泄气——干脆由着他们败家,覆巢之下,将这些不争气的笨蛋都个个摔碎了算了。”
可卿知他这是气话,不由破颜一笑。
那一刹那间的娇美,教人几乎要瞬间发晕。
“可见琏二爷是气糊涂了,如何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贾琏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在宁国府门口,第一次见到秦可卿时,觉得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完全是因为自己那时候还没见过她的美。
原来美人的美,绝对是要看动态的。
这样瞬间的绝美,可卿自己肯定是不知的,她只是一心希望自己能像一朵解语花,帮助贾琏摆脱困境:
“我在宁府时候,也常思虑如何能筹划常保永全的法子,今日不妨说与二爷。”
(秦可卿:小女子这厢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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