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钦忙着各种带感的现代化改革,准备把大明帝国往真正的帝国主义深渊中推进的时候,礼部主客清吏司的一个小小的外交事故,却很快扩散为一场令人头疼的风波。
事情的起因真的是说来话长,如果简而言之的话,基本上就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作死而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情况差不多。
估计是朱元璋也想表示一下“勿谓言之不预”之类的意思,所以对安南使团下令采取了“却贡”措施,而安南使团却耍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那一套。等徐钦得到消息的时候,据说还真有人上吊死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撮尔蛮夷,侵我大明边土,朕已多番忍让,如今还胆敢在京师胡闹,他安南当真以为朕是怕了他么?!”徐钦刚到御书房门外,就听见朱元璋在里面咆哮,随之而来的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陛下息怒!化外之民不通圣贤之道,茹毛饮血之人哪堪圣皇之威仪?些许小事,臣等多加教谕便是。陛下息怒!”这个声音应该是礼部尚书任亨泰,看来他确实怕朱元璋一怒之下兴兵征讨安南,正在劝谏之中。
“子敬,你马上给朕带兵去把那些蛮夷都给朕抓起来!全部打入诏狱待审!”通传之后,徐钦刚一进御书房,朱元璋便迫不及待的下令,要对这些猴子采取强制措施了。
“陛下!万万不可,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更何况这安南仍奉我大明为主,我堂堂天朝上国,岂能无端扣押藩属使团?”任亨泰再次出言阻止到。
“他安南使团哪有一丝藩属之自觉?朝贡不成便撒泼耍赖,甚至以性命相胁,更是在我天朝京师弄出人命来!置朕之颜面于何处?大明之颜面于何处?!”朱元璋继续向任亨泰咆哮道。
虽说徐钦现在还有些搞不懂其中的细节,但他很清楚冲动是魔鬼这个道理。而且最重要的是,朱元璋应该本身就不想打安南,他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秉承着简单粗暴才是真爱的理念,但也是个很擅长总结别人的教训的君主,当年元朝三征安南的元军被打出翔来的例子他肯定没忘。
“陛下,不如由臣出面,先行将安南使团控制住,查清事实,再请陛下做定夺不迟。”徐钦虽然懒散,但是一听到猴子闹事,心中想踩人的洪荒之力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同时,军情局这边的改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这种国际纠纷外交部搞不定了,交给国安局来试试,也是很正常的流程嘛!
果然,一见这个台阶和这个计划都不错,朱元璋迅速就冷静了下来。
“好吧,那就着锦衣卫全权彻查此事,礼部等署从旁协同,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以正视听!然后再行处置!”朱元璋很容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恶狠狠的说出这番话,尤其是在“以正视听”这几个字上面咬字极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朕不要面子的啊?
随后在出宫的路上,任亨泰连忙将细节说与徐钦听。
“谁知那安南使团颇为无赖,就是赖在万国驿馆不走,我想他们既是贡使,虽说圣上因其擅行废立之由而却之,但也不好强驱,只是让主客清吏司断了他们的饮食供给。何曾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祸端!”见徐钦示意其继续,于是任亨泰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讲。
“今日辰时,万国驿馆驿吏接到安南使团禀报,其使团正使,安南王族陈日章于驿馆中自缢身亡。并留下遗书一封,说是说有负安南王命,故而无颜回国,但字里行间句句诛心,通篇皆是影射我大明恃强凌弱之词。这才引来圣上之雷霆。”
说完了情况,任亨泰还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徐钦听完,首先感慨的就是古代制度的局限性,不管是现在的礼部还是后来的鸿胪寺,这些外交衙门都太不专业了。
这件事情明显就透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在两国本就有些边界冲突的情况下,前两年就开始掐断了朝贡贸易的通道,照理来说他们应该捡了便宜就装透明的。即实在是舍不得这朝贡贸易的利益,那更应该老老实实的按规矩来请求解冻朝贡。而如今一个王族自尽于应天,强行扣了个屎盆子在大明脑袋上,这不是典型的找抽是什么?
“任尚书,那正使的尸首如今在何处?现场可曾控制起来了?”既然要查案,那尸首和现场自然是关键中的关键了。
“主客清吏司郎中得报之后,马上便让人控制了现场,并叫来了应天府的推官和衙役,但此事毕竟涉及番邦,应天府不敢擅断,于是只是封了现场,那正使尸首也只是放了下来,没敢乱动。”一听他这样说,徐钦就稍微放心了些。
“任尚书尽管放心,我们锦衣卫这边,虽然都是些大老粗,但正好有几个精于侦缉的好手,定然不会让大人您凭空背上这骂名的!”
听徐钦这么说,任亨泰的感觉可谓是异常怪异,以前是生怕这锦衣卫把朝堂翻个底朝天,但现在竟然又要仰仗他们,于是只能在心中暗自叹息世事无常了。
当两人赶到万国驿馆的时候,锦衣卫镇抚司,哦不,现在该叫军事情报局局长贺昭已经带着锦衣卫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人,尚书大人!下官刚刚已经进去初步勘验过了,的确很有蹊跷啊!”贺局长在万国驿馆大门口迎上徐钦二人,见礼之后便跟在徐钦身边,小声对徐钦禀报到。
“哦?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