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殊难料,拂手拈花断魂人。于三点住刘杰穴道,只为他不要声张喧嚷,以免被人查觉。却不想刘杰命丧当场,于三茫然不知所措。却在此刻一声喊叫更是平波澜起,令他惊恐万状。“快来人啊!有人害死了公子。”
话音刚落,冲天火光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磨刀霍霍、喊声雷动,于三环顾四周只见兵士如潮水般涌来,片刻之间他竟然无立锥之地。家将怒火中烧抽出佩刀,他横眉立目对于三说道:“好个胆大妄为的贼人,竟敢杀了尚书的公子,今天定要将你化为齑粉,以祭公子在天之灵。”说罢,家将八步赶蝉,佩刀龙卷狂云、惊雷破晓,兜头向于三挥去。
于三使了一招猿猴摘果,身体连续翻滚,以避开家将凌厉快刀。他一边闪躲,一边用迫切的言语说道:“这位将军快快住手,我还有话说。”家将雠仇填胸,哪里能听进片语只言。缠头大刀在于三脑上呼啸掠影,着实刀刀惊魂。他对于三骂道:“恶贼,有什么话到阴曹地府向公子赔罪解释吧。”
二人龙争虎斗拳来刀往,杀得难解难分。这时后面号炮响彻,二人止戈罢兵,均跳出了圈外。二班甲兵分列趋步,中间一人穿着绯色云鹇袍、腰缠犀角带,此人面正口方,一字横眉阵云堆石、鹰眸如电寒光四起,颔下一绺长须飘髯。他不怒自威,眉宇自带一股正气。
校尉奔到前面喝问出了什么事情,家将趔趔趄趄爬到刘尚书面前,他用呜咽悲切的话语说道:“大人,公子让这个恶贼给杀了。”听了这句话,刘尚书五内俱焚,只感到身体天旋地转。校尉扶拄他的胳膊,刘尚书勉强支撑瘫软的双腿。
好半天过去,他缓过头来,看到被绑缚结实的于三。旧时往事依稀在脑海中浮现,刘尚书用手指了指于三,微颤的嘴唇吃力地挤出一个“你”字。于三俯首叩拜,磕头犹如捣蒜。一旁的家将泪流双颊,狠狠地踢了于三几脚。一边踢,一边骂。
刘尚书丧子痛彻锥心,却见于三被拳脚相加,目光中并无一丝的愤恨之意,他当下觉得非常蹊跷。他命令家将住手,可是家将仇恨萦心,刘尚书的话充耳不闻。无奈之下,刘尚书一声猛喝,四下顿时鸦雀无声。众将连同于三皆是神情张惶,刘尚书冲着校尉摆了摆手,于三随即被带到了中军帐中。
刘熊沉醉装死,自以为刘尚书一定会仇恨迷智,而将于三斩首。哪知事与愿违,刘尚书要细问疏理,了解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一招可是刘熊始料未及的,他在榻上辗转反侧,思索着应对破解的办法。
刘尚书摒退身边左右兵卒,只留下家将和于三接受问话。众人退出帅帐,于三俯泣哭拜,口中渴仰之情滔滔不绝。刘尚书怒目环睁,走到于三的面前左右开弓,狠狠地给了他两个耳光。遂不解气,又跟着踢了他一脚。于三恭恭敬敬,耳提面命静待刘尚书责罚。
一番打骂过后,刘尚书身心俱疲,伏案叹息不止。于三连连向刘尚书磕头认错,刘尚书摆了摆手,他大骂于三贼心不改,放着好好的事情不做,去做人人不齿的水匪流寇。于三五体投地,涕泪交流地告诉刘尚书,曹钦程对太湖渔民盘剥欺压,罗列苛捐杂税,渔民冒着风浪捕鱼,到了手中连盐都买不起,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刘尚书拍案而起,他叱责于三厚颜无耻,别的渔民也是生活艰辛,为什么唯独你一人入湖为匪?这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三辩无可辩,刘尚书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他面带羞惭,自觉已无颜再见恩公,更兼其子虽是自己无心之失,毕竟是在自己手中殒命。恩将仇报为武林所不容。
于三盘膝仰啸,口中大呼道:“大丈夫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抚慰父母,如今大错铸成,害死了恩公之子,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一说言罢,催魂断命掌朝着自己面门拍去。
刘尚书急中生智,顺手将案中盖碗茶向于三打去。
一时间茶杯溅如碎玉,茶水泼浸于三满脸。于三拂袖啜泣,摇头叹息不已。刘尚书对他说道:“我骂你是不长进的东西,可曾委屈了你?这么多年不见,依旧是冲动莽撞,匹夫难成大志。你若心中有苦,不妨坦诚相告。自寻短见,于人何益?”
于三嚎啕大哭,刘尚书一番苦心,他竟然毫不领会。今天纵然自己以死明志,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的蠢货而已。他冲着刘尚书施了一礼,将自己如何要来到这里,及见到公子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