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响起来了。
“这个音错位了。”小美轻声点评。
琴声悠悠,如贴地滚动的羽毛,无声又无息,只有尘土知道它的经过。
“捻音太长了。”
对小美的点评,杨活此时听而不闻。在这一段日子疯狂的练琴当中,为了专心听出每个指法,每个音的区别,他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只要琴声一起,他就沉浸在音符世界之中。
一开始,小美还不断指出杨活C奏《秋风》之中的一些不足之处。然而,渐渐地,渐渐地,她发觉了这曲子的不同之处,它很容易把人带入情境!
比如,一个音似乎捻长了,但听起来却有了一种绵长悠远的感觉;某个片段多奏了一次,却让人似乎看到黄叶不断回旋、起落的萧条景象……
高远辽阔的天空,有流云在缓缓移动;无边的荒野上,全是衰败的枯草,路边的树木,黄叶随风凋零,在空中打着旋儿,数声雁鸣划过天际,凭空让人添了几分寂寥!
一节奏完,小美良久不语。
“怎么样,我的二级琴艺没落下吧?”杨活有点忐忑地问。练了这么久,他真担心还没能达到某人生前的水平。
小美轻咬下唇,启齿道:“我从来没想到,有人竟然把《秋风词》弹到如此的地步!这只是一级琴艺曲目呀,一共只有五句歌词,你竟然弹出了五种情境,你是多闲?”
杨活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练指法用的,慢慢来嘛。”
“没说你笨,”小美道,“我想问一下,你弹的音甚至有些都不准,可为什么却能弹出那种明显的情境出来?你是怎么发现的?”
“哦,你说那个呀……因为我一直在练各种基本指法,不同的指法,发出的声音不同,代表的情绪也不同,轻重缓急,听起来的意味都不同。我为了区分它们,就不断地弹,不断地听,不断去分辨,不断去记忆,慢慢地就知道怎么捻听起更悠扬,或者多切几下,听起来更有活力,弹《秋风词》时,因为结合着脑海中想像的曲词情境,不自觉就变动了音准。依你看,我这是坏习惯吗?要如何改正?”
小美若有所思,沉吟道:“原来你是这样练琴的……我们从小学琴,就是先弹《秋风词》,弹准之后,就弹二级曲词《湘女泣》或《鹤鸣清泉》,一级一级往上升,只注重音准不准,韵正不正……而你却是从情境入手,我也说不准你这是好或不好,但我若弹一曲《秋风词》绝对无法做到像你这样让人入神。”
“哈哈,这么说我可以练二级曲目了?”杨活高兴地道。
“我看你的指法程度,三级曲目都可行弹了。”
“真的?”
“那么高兴干嘛,三级也不过乐生水平。我听小召说,老师夸你歌艺进步了,你要不要唱一段给我们听听?”
“唱歌啊?”杨活微皱眉头,“好久没唱了哦。老师夸的是发声方式,夸我气声掌握的不错。要不我就唱两句《秋风词》吧?”
小美听他不是唱白话曲词,就有点失望地瘪了瘪嘴。而杨活双手轻弹之下,已经唱了起来:“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咳,嗯…”小美点点头,评价道,“还行。的确,嗓子比以前清亮多了。”
杨活笑道:“你就别客气了,我知道这古曲,我唱得不太好。”
“啊,你知道呀?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黄姨收拾了桌子,小召端来了水,先给杨活净了手,然后给他的十指上涂抹“通灵水”,也叫“九圣水”,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散漫开来。
“哎呦,凉丝丝的真舒服!”杨活吸着凉气,感叹道,“有了咱这九圣水,明天我就可以多练一会儿了。”
大门的门环,叩叩作响。
暮色里,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那里。
“杨兄,方便会客吗?”
“不方便,你快走吧!”杨活大叫道。
只见周齐光哈哈笑着走过来。“不方便我也来,我可是给你送R送酒的,看你能赶我走?”
“这是谁?”小美低声询问。
“没事。”
见周齐光走到近前,锦衣玉带,楚洵美款身站起来行礼,仆人们也连忙躬身低头。
周齐光手上端着东西,只好点了点头。
杨活只好站了起来,埋怨道:“都这么拘礼干嘛,害得我也得站起来。这是我的结拜兄弟,周齐光;这是我阳林县的同窗好友,楚洵美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