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在学校,你叫我雷蒙德也可以。”看着格温的眉头舒展开来,雷蒙德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说起来,你昨晚是怎么进来的,我家的警报设备居然没有一个被触发的。”
格温·斯黛西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蜘蛛女侠摇摇欲坠地悬挂在公寓楼的外侧,一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转动的摄像头,一边尝试砸开雷蒙德家的玻璃——不知是雷蒙德用了什么特殊材料在自家的玻璃上,还是自己受了伤用不出力量,格温砸了好几下居然只是砸出几道裂缝。
一阵风吹得她清醒过来,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看了一眼腕上的蛛丝发射器,向楼上射出两道蛛丝,双臂缠在上面,然后小腿猛地一蹬把自己荡开——
“啪——!”即使是雷蒙德·徐订制的掺杂透明铝材料的窗户也挡不住蜘蛛女侠的全力一击。格温在昏迷过去之前终于成功把自己送了进去,少女重重地摔在教授的土耳其羊毛地毯上,然后累得昏了过去。
他看见的自己该是什么一副样子啊——想到这里的格温面色有些尴尬:“对不起教授,我会赔给你玻璃的……”
“没事。”雷蒙德摇摇头,“我说过了,我很高兴那种情况下你能来找我。”
“是啊……我本来不应该来找你的。”格温·斯黛西最终还是决定为自己的鲁莽后悔,少女埋下头去,她不喜欢这种时候,因为蜘蛛小姐每次都要在这种时候作出一些很伤人感情的决定,“雷蒙德,如果我不是蜘蛛侠的话,我可能会乐意成为你的朋友。”
“伱是蜘蛛侠也可以。”雷蒙德悄悄叹了口气,放在几天前他绝对说不出这话,但现在他并不害怕什么。
但格温·斯黛西不一样,她很清楚自己害怕什么、并且应该失去什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格温·斯黛西开始觉得有些事也没那么绝对,我交个朋友又能怎么样呢?但旋即她就自己否定了这一点——责任感已经凌驾于她的個人意志之上。
这场意外的“揭穿身份、帮忙、救自己”的戏码并不该在注定独来独往的蜘蛛女侠格温·斯黛西的故事中出现,现在她有责任把脱轨的火车拉回来,并为这一切画上休止符了。
“虽然很想,但恐怕没什么手段让你失忆。”咬着唇的格温似乎是没有听见雷蒙德的话一般。少女吃完煎蛋之后喝了口牛奶,感觉肚里空空的惨状得到了些许的缓解,便接着说道:“所以我们能当做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吗?”
如果他也有超能力,如果他也是蜘蛛侠该多好……
不知为何,格温的话像是一根针一样,猛地刺痛了雷蒙德——但教授不动声色,只是继续吃着自己从早餐,顺带回答道:“如果你想的话,当然。但我很庆幸你昨晚能记得来找我。”
“雷蒙德。”少女天资聪慧,情商颇高,略微思索了下后说道:“昨天很谢谢你,但我恐怕不需要朋友。”
格温·斯黛西自以为已经把自己的脸色变得很平静,但她眉宇间的局促还是出卖了她——蜘蛛女侠并不能和一个没有能力和自己分担痛苦的人成为朋友,那样对对方来说太残忍了。
她是在彼得·帕克眼睛里的光彩消失、瞳孔扩散开来的时候读懂这一切的。在成为蜘蛛侠之前,她当然可以自己承担自己的痛苦,只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家人和朋友。但背负上这份责任后,这种痛苦瞬间就具有了更多更为复杂的色彩,自己固然能背负它,可哪怕仅仅溢出一角一滴,都足够摧毁她身边的一切了——一切爱她或者她爱的人。
雷蒙德看着少女单薄的肩膀微微颤动,阅历丰富的他早已想明白了格温·斯黛西是什么意思——这只不过是又一场自我牺牲,伟大的蜘蛛女侠又要用她的鲜血去拯救一个凡人了,她已经习惯这么做了。
“怕失去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雷蒙德没去看少女的水蓝色眼睛,但他心中确实对格温蜘蛛侠的故事十分熟稔了。
“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情。”听到这话的格温抬起头,略微加快了语速,眼睛直勾勾地、颇具侵略性地看着年轻的教授,语气也变得没那么柔和,“你也知道了,我是蜘蛛侠,和我成为朋友,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的;另外,我也不喜欢别人对我瞒着太多秘密。”
也许别的穿越者会把自己的身份当做什么大事隐瞒起来,但见多识广的雷蒙德·徐知道,隐瞒只能带来更大的伤害。那些以善之名的隐瞒往往最后会成为分裂一切的导火索——与其这样的话,不如早点拔掉这颗隐患地雷的引信。
“我知道你的过去,但并不清楚你的未来。你可以把我们俩看做是同类人。”教授轻轻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几乎一字一顿地说着。他昨天想了一夜,自己能不能和所有超级英雄再无瓜葛,继续在这繁华的纽约城里过自己腐朽糜烂的中产阶级生活——但答案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