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氛围有些压抑。
惠崇帝高坐在皇座上,两手重重抵着两旁金灿灿的扶手,眼皮下垂,面色发沉,嘴唇微微蠕动着,很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下首百官安静一片,半点声音都没有,整个大殿内,只有姜景华高亢的声音在来回回荡,在空旷的金銮殿内显得极为清晰。
“……四年时间,竟私收五十余次贿赂,银两高达两万两。”
“科举关乎国家大计,理当公平公正,此人如同硕鼠一般,竟借此谋利……”
“……如此大罪,便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还请陛下严明公正,将之绳之于法,为万千考生平冤哪!”
姜景华的慷慨激昂,到了最后,竟痛心的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大殿上站着的面目呆滞的百官们,凡是由科举出来的,也都跟着嚎啕起来,纷纷请求惠崇帝查明真相,还考生们一个公道。
这热闹的嚎啕声持续了好一会儿,使得此时的金銮殿不像是议事的地方,反倒是打架斗殴的战场一般,有一种莫名的滑稽感。
站在右侧第二列的庞秀平将姜景华列数的罪行一一停了下来,顿时惊的一头冷汗。
他勉强镇定着,但那瑟瑟发抖的双腿却暴露了他的心思,明明白白泄露了他的震惊于慌张。
“没有证据,姜大人可不要胡!什么收受贿赂,每年的阅卷都不经过我手,况且又有众位巡按和士兵看护着,我如何能这般只手遮天篡改成绩?姜大人这些,究竟什么用意?莫非是你这几年一直屈居在我之下,心中不服,这才刻意捏造证据污蔑于我?”
庞秀平据理力争道。
到最后,他已面色涨红,显得十分的激动。
可他心里却一阵阵发虚,险些支撑不住。
这么隐秘的东西,姜景华是如何查出来的?
无缘无故的,他为何突然想起来要追查自己。
……
这些问题像蚂蚁一样,不断的在他心头爬来爬去,挠心挠肺的,来回折磨着他。
而他本人亦是冷汗涔涔,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一般。
但很显然,久经官场的他熟知不能自动露馅,因而他并没有崩溃,而大殿内此起彼伏的嚎啕声却依旧在继续。
“陛下,事涉科举,微臣绝不敢妄言!”
姜景华继续哭诉。
他保证道:“若是微臣所言有半句虚假,愿意血溅当场,当堂为庞大人赔罪……”
听他这般保证,原先还站在庞秀平一边的人顿时动摇起来。
古人重誓,可不是而已的,姜景华敢如此保证,很显然是有了实际的证据。
惠崇帝眼皮抬了抬,看了姜景华一眼,才抬头示意了周雨安一下。
周雨安会意,忙示意百官安静,大殿上的哭嚎声方才彻底停了。
“姜爱卿言辞凿凿,将庞秀平贪污受贿之事的头头是道,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听你的,到底有没有罪,还要看事实到底如何……姜爱卿,我问你,你可有证据当堂呈上来?”
惠崇帝话中着不信,但他那冷然的表情却让百官知道,他已经信了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