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谭庆回来，精神充沛。</p>
他见韦钦在家，奇怪地咦了一声，说:“你怎么没去上班？”</p>
韦钦黑着脸，他的话还未落音，她随手一个水杯砸过去，清脆的破碎声骤然响起。</p>
谭庆垂眼看着脚边的碎片，一脸平静。半晌，慢慢俯下身，将碎片捡起，他捡的仔细，连一小屑片也没忽略。</p>
看着他专心的样子，似乎捡的什么稀罕东西，韦钦心头的火蹭蹭往上冒，她失控般冲到他跟前，抬脚踢掉他手上的碎片。</p>
“谭庆，你什么意思？”韦钦瞪着猩红双眼，吼道:“不想过了是不是？”</p>
谭庆的手被尖锐的碎片划破，血迹沥沥渗出，他看了看掌心，又将视线移到地上。</p>
那些碎片冲击他的瞳孔，渐渐眼前模糊，往事缓缓涌现。</p>
韦钦就这么被无视，她的脸色难看至极，五官逐渐扭曲。</p>
她后退几步，双手握拳，有些歇斯底里嘶叫:“别矫情了，你一个粗糙汉子，不就割了几口子，还弄一出细皮嫩肉戏码？谭庆，我告诉你，今天，你解释清清楚楚，咱们就别过了。”</p>
谭庆低着头，嘴角颤抽几下，他伸手轻轻拿起一块较大的碎片，非常认真放在掌心伤口上。</p>
他对韦钦的嘶吼无动于衷，又捡了几个碎片放入掌心。</p>
随后，他徐徐收紧手掌，用力握住，很快，鲜血漫出指缝，顺着拳头淌下，滴在地上，淋漓着零零碎碎的杯渣。</p>
韦钦张口嘴，一肚子的恼火瞬间熄灭，她惊惶地盯着滴滴答答的血，鲜红的令人窒息。</p>
谭庆面无表情，似乎碎片扎的不是他的手，流的也不是他的血。</p>
他闭上眼，心头漫延着一股难以言语的痛快。</p>
多年来，韦钦的谩骂，蔑视，如一针一针刺扎他的身心。</p>
与其这样日积月累的折磨，不如给自己来次痛快，淋漓尽致一回，感受切肤之痛。</p>
痛，也给他浑浑噩噩的人生一个清醒，他的忍耐换不来尊严。</p>
活着，原来是这么难！</p>
他睁开眼，注视着拳头，慢悠悠松了，轻轻摊开手掌，一片血肉模糊。</p>
他看了入迷，又清醒过来，其实，一直以来，心里的痛和挣扎也是这么狼狈不堪。</p>
谭庆嘴边溢出一抹苦笑，他将手掌的碎片挑了出来，放进一旁垃圾桶。</p>
韦钦捂着嘴，血腥味直冲她的鼻息，差点要呕了，她浑身不舒服，尤其看见谭庆挑碎片，她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p>
谭庆一声不吭，收拾了地上残局，不管手掌的伤口，把地板擦的干净锃亮。</p>
这么一忙碌，血也凝固了，没有流。</p>
他转身进了卧室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冲洗伤口。</p>
那股密密麻麻的刺痛又一次席卷而来，谭庆咬紧牙，额头泛起汗水。</p>
客厅，韦钦犹如石雕，定在原地，直到手脚发麻，遍身生寒。她踉跄几步，跌倒沙发上。</p>
时间一晃过去，已是下午三点多，韦钦的手机响了，她翻了一下麻木的身体，瞥了一眼:是刘升的电话。</p>
她没有接，掐断铃声。</p>
没一会儿，电话又响，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电话关机。</p>
她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一句话也不愿说，她只想放空一下自己。</p>
重新躺下沙发的韦钦，突然脑子一激灵:谭庆的手怎么样了？</p>
这么一想，她急忙起来，往卧室走去。</p>
卧室里没人，只有卫生间的水龙头哗哗个不停。</p>
她心里一慌，冲进去，却见谭庆呆滞坐在马桶盖上，左手托着右掌。</p>
她关掉水龙头，侧身看着他的手掌，几道伤口已被水浸泡的发白肿胀。</p>
韦钦心头又一阵翻涌，那股呕吐感直冲上来。</p>
她没忍住，蹲下来一顿嗷嗷吐，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只能干呕一些苦水出来。</p>
谭庆撩开眼皮，静静看着她干呕，从马桶盖上起来，转身出去。</p>
韦钦缓了一会儿，抽出纸张，胡乱擦了脸上被干呕逼出来的泪水和鼻涕。</p>
她撑着马桶盖站起来，整个人有些浮飘，她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出去。</p>
马桶盖后边的缝隙有一物吸引她的目光，她弯腰拿起来。</p>
是谭庆的手机！</p>
应该是从他囗袋里滑出来。</p>
韦钦探头看了看卧室，把卫生间的门关上，她一屁股坐下，谭庆刚才坐过的马桶盖上。</p>
点开手机屏幕，进不去，居然有密码！</p>
韦钦心里莫名一紧，有些发怵，谭庆从不设置密码和指纹。</p>
这个手机也是崭新的，并非原来的旧手机。</p>
韦钦微颤着手指，输了几个密码，终于以谭庆的出生年月进入。</p>
她翻看通讯，没有什么异常。点了微信，一个叫在水一方的昵称引起她的注意。</p>
韦钦查了聊天记录，顿时，瘫坐地上。</p>
每一条信息都像杀气腾腾的一棒，击得她眼冒金星，面如死灰。</p>
她大口大口喘气，手里紧紧握着手机，一下一下抽搐，不消片刻，浑身剧烈发抖。</p>
刘升的敲门声惊了谭庆，他幡然回神，出去打开门。</p>
门开了，见到谭庆，心急如焚的刘升微微一愣，问道:“你在家呀？什么时候回来？”</p>
谭庆面部肌肉有些抽动，他终于有了反应，但没有说什么，深深看了刘升一眼，默不作声往卧室去。</p>
“韦钦呢？怎么不接电话，还关机？你们吵架了？”刘升随后进来。</p>
谭庆紧攥没受伤的左手，几乎要挥拳给刘升一下，他就这么大大咧咧进来卧室，一点都不避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