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剑？出剑。”玄狐从腰间拔出佩剑，“我要看你悟的剑。”</p>
“不就在你眼前。”永夜皇轻轻拂过五弦，细碎的剑光如波纹荡漾，“这就是吾的剑。”</p>
“这不是剑。”玄狐挽动剑花，抬起手中的剑，“这才是剑。”</p>
“剑行有情。与吾而言，最有情者，是琴。”永夜皇摊手比了比无悔，“所以，吾的琴就是吾的剑。”</p>
玄狐的脸上露出一丝迷惑，随后指着她面前的琴说道：“那我要看你的琴。”</p>
“看琴，不如听情。”永夜皇抬手化出一张座位，“若你想看，那便坐下，静听。”</p>
“嗯……”</p>
玄狐落座之后，永夜皇倾注一身剑意，内力转化术力与灵力，眼前竟出现开阔之景。顶峰对立，两名绝代剑者似满弓之弦，蓄势待发。</p>
随着琴声展开，眼前再现不悔峰剑决，奇幻瑰丽的剑姿，纵横开阔的变化，遍布山壁的剑痕，惊世骇俗的剑招，偏差三寸的剑锋。</p>
玄狐看得目不转睛，极致的剑意无比还原，仿佛惊世剑决就在眼前。琴音渐收，最后的景象停在临死微笑，消散。</p>
“这两名剑者是谁？”玄狐看着永夜皇说道，“我想知道他们的名字。”</p>
“使用飘渺剑法的剑客，是秋水浮萍任飘渺，又叫做神蛊温皇。”永夜皇语气平静地说道，“使用无极剑法的剑客，是宫本总司。”</p>
“任飘渺，宫本总司。”玄狐面露不解之色，“宫本总司原可与任飘渺同归于尽，为什么要放弃？”</p>
永夜皇讶异地看着玄狐：“这是你第一次，问出与剑无关的问题。”</p>
“我只是感到……”玄狐停顿了片刻，露出一脸的疑惑，“不能理解。任飘渺要杀他，为什么他不杀任飘渺？”</p>
“因为他选择不杀，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传承。”永夜皇的声音中似有感慨，“如果他杀了任飘渺，那成为绝响的不止一剑无悔，更有宫本总司的剑道精神，剑行有情——杀与不杀，杀戮与慈悲的抉择。”</p>
“但他败了。”玄狐的疑惑依旧不散，“明明一剑无悔胜过剑十一，但他的死却证明了一剑无悔不如剑十一。”</p>
“他败了吗？我认为没。”永夜皇拨弄着琴弦说道，“武学后继有人，精神有所传承。他的传人以一剑无悔击败任飘渺，让他变成瘫痪。宫本总司可能没赢，但他绝对没输。”</p>
“我见过他的传人，太让我失望了。”虽言失望，玄狐的语气仍是平淡，“而且，他们欺骗了我，我讨厌被人欺骗。”</p>
永夜皇疑惑地看着玄狐：“欺骗？”</p>
“那名叫神田的刀剑客骗我，他说没招，但还有一剑无悔。”</p>
“他确实没骗你，因为此招的传人不是他。”永夜皇向玄狐解释道，“不悔峰剑决之时，神田京一尚在东瀛，直到最近才来到中原。”</p>
“原来那个所在就是不悔峰。”玄狐回忆了片刻，说道，“我听公子开明讲过，他说值得我一去。”</p>
“他一定是听阿飘提起的。”永夜皇语气笃定地说道，“这件事，吾就告诉了阿飘与西经无缺。只是没想到，来到人世的不是鬼飘伶与西经无缺，而是你。”</p>
“我打败鬼飘伶，用了二十七招，而俏如来，只用了十三招。”玄狐看着永夜皇说道，“他说止戈流与戢武道相同，我想见识戢武道。”</p>
“俏如来……”面具之下，永夜皇的脸黑得近似一身铁甲。</p>
荒野之上，刚击退墨家门徒的俏如来突然感觉后背一冷，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的玲珑子，随后加快了回返的步伐。</p>
“戢武道尚未完成，因为吾还没见识到完整的止戈流。”永夜皇真诚地看着玄狐说道，“三个月后，待吾完善剑招，便让你如愿。”</p>
“又是三个月……可以。”玄狐应了一声，随后看着永夜皇说道，“方才你说，学会一剑无悔的人不是神田京一，那是不是一个叫剑无极的刀剑客？”</p>
“二分之一的正解。”永夜皇向面露不解的玄狐解释道，“还有一名叫雪山银燕的枪客。他们两人合招，才能用出一剑无悔。”</p>
“合招，原来如此。”玄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的修为不够，用不出一剑无悔。这套剑法也不适合他，他更适合飘渺剑法。”</p>
“这句话千万别在剑无极的面前讲，他最讨厌的就是飘渺剑法。”</p>
“为什么？”玄狐疑惑地看着永夜皇，“这是最适合他的剑法。”</p>
“剑无极学过飘渺剑法，他当然知晓自己适合飘渺剑法。”永夜皇的语气带着一丝同情，“但他最讨厌的就是任飘渺，他的自尊与自卑让他不爽用飘渺剑法，而加倍努力地坚持着无极剑法。”</p>
“无意义的坚持。”</p>
“非是无意义。”永夜皇看着玄狐说道，“他的身上有与西经无缺相同的无穷无用，只要他能放下心中的介意，接纳飘渺剑法的无形无相，融合无极剑法的无常无定，便能悟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p>
“悟……”玄狐突然陷入了沉默，随后一脸认真地问道，“你能教我怎样领悟吗？”</p>
“你不能领悟吗？”永夜皇微微一愣，“上次你说，你要向本皇证明，你能领悟。”</p>
玄狐露出苦恼与疑惑的神情：“我无法用剑谱习剑，我不能领悟。告知我，你是怎样领悟剑法的？为何我不能依靠剑谱学剑？”</p>
永夜皇看着玄狐说道：“你能仿造、改造剑招，证明你的学习能力非同一般。你之所以不能依靠剑谱学剑，因为有一样东西你无法创造。”</p>
“是什么？”</p>
永夜皇拂动着无悔琴弦，强烈的剑意笼罩大殿：“剑意。”</p>
玄狐不解地看着她：“我所用的招式，都有剑意。”</p>
永夜皇抚摸着无悔琴身：“常人使用剑谱学习，是一次次练习挥剑，在痛苦中不断体悟，流出努力的汗水，收获成功的喜悦。不同的感情与经历，造就剑者不同的剑意。你没学习的经历，没对剑招的感情，怎样用剑谱学习剑招？”</p>
“剑意，是剑者的感情以及人生的经历所带来的领悟。”永夜皇抬眸看着玄狐说道，“你的剑意只是复制别人，没自己的感情与经历，怎能悟出自己的剑法？”</p>
“难怪，虽然都是无极剑法，但是还有一点差异，不同的人不同的体悟，感情、经历……无中生有。”玄狐似有感悟地点了点头，随后神情严肃地询问道，“我能领悟，但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感情吗？”</p>
铮——</p>
一根琴弦应声而断。</p>
啪——</p>
永夜皇忍不住一掌拍在额头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