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凄风过后,何亦安再也无法抑制,泪水奔涌而下,颓然地坐在长椅上垂首而泣。泪水滴落冰湖,化作一簇晶莹的冰花,更显孤冷。</p>
远远地,郑柯和肖雅梅携手经过,那个曲卷在长椅上微微抽搐的身影立时引起了郑柯的注意。</p>
“咦,那不是何亦安么。”</p>
肖雅梅点点头蹙眉道:“看背影像是他哦,怎么一个人坐在那?”</p>
郑柯回过头来,犹豫地道:“雅梅啊,要不你先去图书馆吧,我过去看看!”</p>
肖雅梅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他有什么好看的?郑柯,怎么你对他这么上心?你们不会有点什么了吧?”</p>
郑柯脸上一阵阵的羞红,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嗔怪道:“说啥呢!都是同班同学,他好像挺难受的,我过去看看。”</p>
肖雅梅挑了挑眉梢,一副‘你心知肚明’的模样,大咧咧地调侃道:“悠着点,你可别闹出点什么绯闻哦!”</p>
郑柯一巴掌拍了过去:“胡说八道!”</p>
等着肖雅梅笑盈盈地离去,直到看不见身影了,郑柯这才抿了抿嘴唇,静静地走近,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似乎就能感受到何亦安此刻的殷殷悲伤。她小心翼翼地上前,轻柔地询问道:“何亦安,你没事吧?”</p>
何亦安惊觉地站立起来,背过身去,赶紧不着痕迹地擦拭掉泪痕,嘴里遮掩道:“哦,没事,没事!”</p>
郑柯犹豫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给,擦擦吧,是碰到什么伤心事了吗?”</p>
何亦安微微回过身来,不好抬头去看对方的脸,只是黯然地说道:“哦,真没事,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了。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p>
郑柯勾了勾额前垂下了一缕发丝,温言地道:“难过的时候,是需要人来陪伴的,至少有个倾诉的对象。如果不介意,我可以当你的听众。”</p>
伤感如潮的何亦安实在没心思向他人剥开心中的伤疤,那无疑是将自己揪心的苦痛再拿出来蹂躏一次:“我真没事,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再见!”</p>
既然郑柯不愿离去,何亦安也无法在原地停留,掩饰着应付两句,便萧瑟地离去。郑柯缓缓地收回手帕,皱着眉头看向那个远去的背影,心里无端地生出一丝怜惜。</p>
从兰大憋火而归的何伟国,喷薄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五脏六腑,使其一夜难眠,双目通红。</p>
杜婉玲也早已离去,甚至没有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住上一晚。心灰意冷的她实在是不想独自面对这个“面目全非”的丈夫,至于心忧不已的何亦安,杜婉玲只能惭愧地说声抱歉。</p>
无奈啊无奈,只能是揪心地来,伤心得归。</p>
此刻,何伟国如同一个焦躁的陀螺在办公室不停地转来转去,杜婉玲说得对,他已经活在自己臆测的世界里。臆测程家,臆测亲人,像是一个被困在牢笼中愤怒的老虎,四处乱撞杀红了眼。</p>
“咚”一声巨响。</p>
何伟国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办公桌上,脖子上的青筋鼓鼓冒起,狰狞着骇人的面庞。他这时候想把电话打给杜婉玲继续咆哮泄愤,可最终还是犹豫了一下挂断电话,随即又将电话打给了秘书。</p>
“洪秘书,帮我订一张去陇佑的火车票,明天一早的,对,最早的那一趟!”</p>
何伟国放下电话,轰然坐倒在办公椅上,脸色阴晴不定地沉默着,偶尔间还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吱吱声传来。思索良久,他果决地站起身来离开了办公室。</p>
卫生厅附近的一处邮政储蓄所,何伟国匆匆而来,拿出存折交给营业员,脸色铁青一片。</p>
“同志,我取钱。”</p>
“哦,你要取多少?”</p>
何伟国眼皮都不眨一下,生硬地道:“都取出来吧!”</p>
营业员抬头望了他一眼,提醒道:“同志,你这些都是死期,如果现在要取的话,利息可就不一样了,你确定要全部取出来吗?”</p>
何伟国有点不耐烦,急哄哄地说道:“我知道,你都给我取出来吧,嗯,顺便给我装个信封。”</p>
取好了钱,随手装进手提的公文包里,扭头就出了储蓄所。站在门外,看着远处稀稀拉拉的行人,甚是烦躁。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公文包,何伟国扭曲着面孔,自言自语道:“该给的我给,这总可以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