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
葫芦盯着芙蓉。
“去睡觉。”芙蓉催促他。
葫芦只得挪步回房。
芙蓉只当是苏畅在敲门,也不去开。以为他会自行离开。只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敲门声一点儿没停,门口甚至还有抽噎的声音。
芙蓉端着蜡烛将门打开一条缝,有个人直接挤了进来,差点挤了芙蓉一个趔趄。
“苏公子,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咱们这么熟了,可黑灯瞎火的,总应该睡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睡觉,我那个弟弟,便一直睡不踏实…….”
“芙蓉姑娘,求你了。”那人带着哭呛,这声音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肯定不是苏畅,芙蓉吓了一跳,将蜡烛举高一照,原来是七公子身边的书童。
他跟着七公子到过白府几趟,芙蓉对他,倒也有印象。
如今他淋了满身的雨,嘴唇冻的青紫,说话时嘴都不利索了,断断续续的:“芙蓉姑娘,我们七公子怕是快撑不住了,可如今我们身上没有银子,我去宫里找田相公,可朝阳门的守卫都说,田相公换了班儿,此时不在朝阳门当值,杨掌柜的又不在,我又弄丢了钱袋,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怎么办哪。”
见他毛毛糙糙,急急躁躁,芙蓉只得安抚他:“你不要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书童擦泪,身子抖个不停:“今儿我们听说杨掌柜家的娘子要生产了,杨掌柜心下高兴,亲自跑回家去,我们公子想着去买些礼品给杨掌柜贺喜,可出了门才想起来我们没有银子…….后来我们回去,七公子淋了雨,晚上用过饭,发了高烧,如今高烧不退…….茶水不进,还说胡话,我想去请大夫,可手上一文银子也没有……..实在没有办法,来求芙蓉姑娘……”
听书童这样说,芙蓉赶紧去匣子里找了几两银子出来交给书童,一面把银子给他一面道:“你且去请大夫吧。”
“可是我们公子如今在酒楼里无人照应,我怕…….”
“你放心,我替你去看着,等你回去我再走。”芙蓉答应着,书童这才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跑着去找大夫,芙蓉点了灯笼在手里欲出门,葫芦又跑到廊下,踮脚向外望着那荧荧火光:“大姐,半夜三更,你干什么去?”
“去看七公子。”说出这话,芙蓉又后悔了,葫芦一向精于八卦,她可不想节外生枝,于是便道:“我觉得闷,出去走走。你先睡吧。”
芙蓉一路急急忙忙的去了杨波的酒楼。因为小巧的事,杨家人都没有在酒楼里,如今伙计们或是睡沉了,或是离了酒楼去别处休息,酒楼里倒是静悄悄的,唯有书童出来时给门开出一条小缝还亮在那里。
芙蓉闪身进去,还没上二楼,书楼便带着大夫来了。
于是众人一块上去,七公子已烧的神志不清,再也没有往日风光的模样,黯然躺在床上,闭眼不动,一只手沉沉的耷拉着。身上盖的薄被,也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想来高烧,身子难受,书童离开期间,他挣扎之间,薄被才落下来。
芙蓉捡起薄被拍打一番,亲自给他盖上。
大夫给七公子诊了脉,又摸了额头,只说七公子的脉象,比别人的都轻,又说受了风寒所以着了凉,让在房里静养几日,好生喝些药养好了身子才是。
大夫在外间一张桌上开方子,书童到底不放心,一直问大夫说七公子会不会死,大夫手起笔落的,方子已成,又笑说:“无大碍的,不过是风寒,如今天气转凉,又落了这么大一场雨,凡人受寒气所侵在所难免,不必忧心,不过是小小风寒,喝了药,便会好了,哪里会死人呢。”
书童这才放下心来,送走大夫,又千恩万谢的要给芙蓉磕头。芙蓉自然受不起这大礼,赶紧拦住。书童哽咽着说:“我们身上没有银子,我也曾跟公子说过,说不如我们回乡去,可是公子一直不愿意,要守在这里,如今可好,公子病了,我们连医病的银子都要借,如今我们身上,唯一值钱的,便是公子的折扇了,可这折扇是老爷的,即使公子要变卖,我也得拦着,不然老爷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你别急。”芙蓉安慰他:“你家公子得的病,大夫已说了,是风寒,想来喝了药便好,你也不必太揪心,这样反倒乱了手脚,等你家公子病好了,再做打算吧。横竖,船到桥头自然直,况且,你家公子是大家公子,又怎么会受银子的事牵绊,再不济,还有我们这些朋友,我们一直把青仁当朋友,你家公子是他的朋友,如今有难,我们自然不会不管。”
芙蓉一席话说的书童眼泪汪汪。嘴里感谢的话一直不停。因他要留下来照看七公子,芙蓉便自行回去。
来来回回忙碌一场,杨家的酒楼离小车胡同又不近,回白府以后,芙蓉倒也累了,结结实实的睡了个好觉,以致后来鸡鸣遍野,太阳升起她都毫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