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显的气息薄弱,她在房梁上吊了好一阵子才被放下来,如今脖子处又红又肿,她躺在那不动,有风吹进来,赵夫人便会咳嗽两声,这种咳嗽让赵府下人均松了一口气,看来,夫人无大碍了。
芙蓉甚至不知如何跟赵夫人说话。
那刺眼的白绫时刻向她昭示着赵夫人的决心,若不是一心求死,自然不会想此下策。
赵府老妈子与婢女开始轻声交谈,有的说:“芙蓉姑娘来了,或许可以劝慰夫人,夫人不是跟她有话说吗?”
有的说:“倒也不见得,只是不知那陌生人跟夫人说了什么,咱们在府里伺候这么多年,谁也没见过夫人这样过,接下来的事,谁知道呢。”
赵夫人翻眼朝窗外看看。
芙蓉会意,她是怕吵,于是便赶紧遣散了那帮伺候的人。
“芙蓉,出大事了…….”赵夫人声音轻轻的,还有点沙哑。
芙蓉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不管出多大的事,夫人也应该保重自己,这寻死的路,可不是夫人应该走的。”
“这两天来了一个陌生人,一开始,我本不想见的,可又隐约觉得,这陌生人可能知道些什么,鬼使神差的,我就叫了他进来,他也不说自己是谁,只说我们家副将,他死了………他被大元帅砍了头的。因为我们副将私通齐国,试图谋反,可这私通齐国的事,不是大元帅做的吗?”赵夫人眼睛里全是恐惧:“一开始,我还不大信他的话,若我们副将有个万一,皇上那里,自然会给一个说法。可皇上那里毕竟还没有动静,可是昨夜里,我眯了小半个时辰。竟然梦到我们家副将全身血淋淋的,一直在找他的头。问我见了没有,我想着,这事就**不离十了。”
芙蓉默然坐着,不敢接话。
“我们副将这次,一定是凶多吉少了,以前,他也曾多次说过。像他们这种在边疆征战的人,早晚是会死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了。”赵夫人眼里含泪。呆呆的靠在那道:“昨儿那陌生人,还问了关于苏畅苏公子的事……..”
一提到苏畅,芙蓉心里便紧了一下。
“那陌生人只说,因为副将他变了节,所以…….被大元帅给正法了。还说,皇上还给了大元帅嘉奖呢。他还说,副将的事,是苏公子告的密,所以大元帅才能当机立断……..”赵夫人瞧着芙蓉。
“夫人……苏公子他……..”
赵夫人摆摆手:“我相信你的为人。苏公子他与你交好,我相信,苏公子定然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那陌生人问我,可恨苏公子,我只说是恨,他便问我,苏公子是不是跟赵副将有很深的交情,问,苏公子与赵副将有什么阴谋,赵副将还试图戕害大元帅,问我,苏公子可是跟他一伙的。”
芙蓉的心揪到了嗓子眼,若赵夫人被仇恨迷惑了双眼,若她说出苏畅与赵副将的事,那苏畅,怕也凶多吉少了。
赵府下人议论纷纷,虽然谁都不知道那个来去匆匆的陌生人是谁,但芙蓉可以断定,那个人定然是大元帅的手下。
如今赵副将的死,除了皇上,鲜有人知,陌生人怎会知道?
且还专门跑到赵府来告诉赵夫人,明显是想乱了赵夫人的心智,顺便的,想知道苏畅的来历。
赵夫人握着床边的细纱帐子,她的手消瘦无力,握着帐子都显的吃力的很:“芙蓉,你放心吧,我没有说出苏公子与赵副将的事来,不是说,今日,便要刺杀大元帅吗?如今也不知道苏公子他…….有没有得手呢。我跟那陌生人说,若是苏畅陷害我们家副将,我自然不会放过他,做鬼也会缠着他,不过是说给陌生人听的,芙蓉,我心里并没有恨,我只是心疼副将,竟然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他便死了…….他死的惨,可惜我是一介女流,不能征战边疆,也不能给他报仇,我能做的,便是…….去地下陪他。”
说到“去地下陪他”几个字,赵夫人眼睛里有异样的神彩,或许她觉得,这是唯一可以跟赵副将团聚的事了。
芙蓉只得劝她:“夫人应该保重才是,边疆的事,如今还未有定数,若夫人不保重,可让赵府怎么过下去呢。”
风卷着灰烬吹过来。断断续续,一点一点的迷了眼睛。
芙蓉揉揉眼睛,打了个喷嚏。
赵夫人用手捧了一块大些的灰烬:“这是我把小衣裳烧了,所留下的东西,如今风把它们都吹走了,怕是一点儿也不剩。我与副将这一生,无儿无女,我本想着,要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延续香火,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的,就连那些小衣裳,也显的滑稽可笑,芙蓉,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