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躺在窗下的小床上,见小巧如此模样,心里也暗暗着急,奈何脚上不能动,只能躺着道:“小巧,出了什么事?你为何……会晕倒在门口?是遇见歹人了吗?”
小巧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这倒让春娘摸不透她的意思了:“小巧,有什么话,你慢慢说,你芙蓉姐也在,还有杨波呢,咱们不怕…….慢慢说。”
小巧躺在那仰望着芙蓉,她眼神很是焦虑,可又显的无能为力,只是重复着道:“芙蓉姐…….你快逃命去吧……”
芙蓉骇然,春娘似乎也忘记了脚上的伤:“小巧,你…..你……说什么?”
小巧依然小声嘟囔着:“芙蓉姐…….你快逃命去吧,不然…….就活不成了。”
芙蓉以为小巧冒雪前去苏府,或许是受了风寒,发了烧说了胡话,于是将手按在小巧额头上想试一试她的温度,可小巧虽身子虚弱,嘴唇发干,可一点也没有发烧的迹象,根本不像是在说胡话,那她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呢?
小巧脸上有晶莹的泪花。
芙蓉默默的给她擦着。
小巧倏地拉住芙蓉的手:“芙蓉姐,这一回,我们都完了。”
几个时辰以前。
小巧趁着芙蓉睡觉的功夫,偷偷的端起灶房里分好的鸽子给苏府送去。
天下着大雪,又冷的厉害,小巧只管闷头赶路,一刻也不敢停下。
虽说她的一双手都被冻的没了知觉,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至少如今在白家,芙蓉一家对自己都很好,在喻府时,做粗活。她也没有怨言,只是后来改做喻夫人的贴身丫鬟,喻夫人有病在身,颇多计较,倒让她左右为难,觉得如生活在夹缝当中。度日如年。
如今,怕是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这。她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刚走到槐花巷子的入口,便见两排精兵往怀海城衙门而去。
精兵均手持长矛,穿着大红色的铠甲,黑色的袍子,虽是从小巧身边很快的经过,可小巧还是觉得,这些精兵,看着跟怀海城的衙役不像,一则。比怀海城的衙役装备精良。二则,这些精兵就像是泥捏的面容,任由风雪吹在他们脸上,他们均面无表情,甚至,根本不会伸手去扑一扑脸上的雪。直到那些雪化成了冰水,落入他们的脖颈,他们依然正步向前。
闪着银光的长矛在无边的雪地里闪闪发光,这种尖锐的长矛,小巧平生头一回见。
精兵过去以后,来了一匹大马,马被蒙上了眼睛。骑在马上的人高大威武,手持长剑,穿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高一尺的红樱宽沿帽,同样的,也是面无表情。
这匹大马过去以后,是一顶八人抬的轿子,轿子黑底暗黄边,四周悬着黑色的流苏,随着轿夫们的脚步,轿子上的流苏四下晃动起来。
坐在轿子里的人,小巧无法得见。
但抬轿子的轿夫,穿着打扮与先前的精兵一模一样,稍微不同的地方在于,精兵手里拿的是长矛,而这些精兵,在小心翼翼的抬着轿子,同样的,虽然雪下很大,可冒着风雪严寒,轿夫们依然冷面前行。
看到这威严的阵仗,小巧吓的心里突突直跳。
若说起来,她虽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可毕竟在喻府里当差,在这怀海城里,也算是见识过场面的,可这些精兵与怀海城的衙役截然不同,这些人组成的队伍逶迤前行,竟然没有一人发出声音。
小巧心中想着,若说是鬼,也是有可能的,面无表情,也不言语,眼神都是呆的,可不是鬼吗?
只是这行人走过去以后,地上的雪被踩出很长一条水路来。
小巧吓的站在槐花巷子入口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等这行人过去了,小巧低头一看,才发觉手里端的大木盆里,那些码放整齐的鸽子上,早已落满了雪,冻的硬邦邦了,莫说是鸽子,就是小巧自己的身子,也觉得如冻僵了一般,硬邦邦的。
受此惊吓,小巧转身便欲往苏府里去,却又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站住!”
小巧不得不站在原地。手里捧的木盆都在颤抖。
“过来!”
小巧只得转过身去,却发现刚才已过去的轿子又回来了,骑着大马的人正拿着马鞭冲小巧喊:“叫你呢,发什么呆。”
说着,那人将马鞭冲半空一甩,空气中便传来一阵鞭炮般的响声。
小巧几乎是亦步亦趋,因摸不清这些人的来路,便也不敢得罪,听到叫自己,便小心的捧着木盆挪了过去,等到了轿子跟前,头也不敢抬,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哪来的,鬼鬼祟祟做什么的?”骑着大马的人先说话了。
他用“鬼鬼祟祟“四个字来形容小巧的张皇。
被他吼了一声,小巧更害怕了,声音也低了几分:“奴婢只是…….”
听到小巧自称“奴婢”,骑着大马的人便轻蔑的笑了笑道:“原来只是一个奴才。”
轿帘掀开。‘
小巧透过掀起的轿帘一角,发觉坐在里面的人穿着深青色的袍子,脚上穿着一双藏蓝色织金线棉靴。再往上,小巧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