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不敢,不敢!”韩奎躬着身子谦恭地逊谢着,既然已经服了软,那就不妨再卑微一点吧,何况是自己有心惹这个世家子弟在先:“刘司马心忧介休,匹马而来,韩某身为一县尉长,既感且愧。眼见时辰不早了,酒席仓促之下未及置办,但县中有一名为妙珍轩的酒肆,规格居介休之冠,若刘司马不嫌弃,韩某愿借此地为司马接风洗尘。”
刘越见他一口一句司马,却丝毫不提自己县主簿的职位,知道他这是在有意向自己示弱。要知道,县一级衙署中除令长之外的官职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由朝廷任免的上佐,属于国家选派的职事官,品阶较高;另一类是受朝廷和衙署共同管理的属吏,其性质为令长征辟的僚佐,品阶在上佐之下。
韩奎为县尉,是县中的上佐,在没有设置县丞的小县中,他是除了县令之外的最高上官,而刘越的主簿是僚佐属吏,虽官在门下第一,但相比起县尉来说,无论是品阶还是官秩都要低上不少。
但刘越不仅仅有着主簿的官身,他头上还顶着个西河中尉司马的头衔,这才是他能让韩奎伏低做小的资本所在。中尉是王国三卿之一,与郎中令、大农一起分掌着西河国内四县中的人事、财税和军政大权。中尉之下有王国将军,领郡国兵,主掌国内征伐守备;中尉的僚属有长史和司马,长史主管文书和机要,司马平时负责训练士卒,战时主管功劳考核,是一**政系统内品阶不高但地位重要的职事官。
县尉主管一县的兵事,其人选虽是朝廷所任不受郡国委派,但介休毕竟是西河四县之一,县中曹卒及县卒的选练和考核自然也是中尉司马的职责范围。县尉的官阶可以让他漠视中尉司马,但县尉的职事却不得不遵中尉司马之令而行,问题是,离开了职事的县尉,除了一个空壳的官阶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
韩奎无疑是深谙此道的,因此在明白自己的处境后,这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舍弃了自己的虚位,放下了自己的身段,开始低声下气地向这个年轻的中尉司马进奉着他的殷勤。
“先不忙着接风洗尘,缓一缓吧,等温令回来了再说也不迟。”刘越跳下马来,朝韩奎笑了笑,推脱道:“在下蒙西河王厚爱授以大事,才到县中就入酒肆中宴乐,这恐怕并不是介休父老所希望看到的事。”
“刘司马持身端直,忠于职事,韩某佩服之至。”韩奎一记不轻不重的马屁扭扭捏捏地从口里蹦了出来。他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微笑,心中却早已将这个惺惺作态的白面少年鄙视了个四脚朝天:世家子果然是世家子,到哪里都不忘装模作样,沽名钓誉,说等温县令是真,说不想花天酒地谁会相信?!你要是三天之内还没在妙珍轩露面,我把韩字扔掉跟你姓!
刘越显然没去探究韩奎的这番心思,他皱着眉头看了眼身前这支半死不活的队伍,转脸朝韩奎沉声问道:“这就是介休的所有曹卒?怎么个个都是这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们本就是临时拼凑起来应付胡骑的,”韩奎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干笑道:“六天前,他们还都是县里的佃户、贩夫、匠人和厨子。为了防备胡人攻城,他们一个个强撑着在城墙上守了六天六夜,已经很是难得了。”
临时拼凑起来守城的?!堂堂一个介休县难道就没有常备的武装力量?不说要有县卒,难道连维系日常治安的贼曹、兵曹、驿吏之类的都没有吗?刘越心中疑惑重重,但当着这群杂牌的守城人却没有开口相问。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一个瘦削少年单薄的肩膀,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干什么的?”
“回,回司马的话,小人,小人姓李,”那少年哪会想到这个能一枪制住胡人,连韩县尉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年轻司马竟会拍着肩膀和自己说话,激动之下,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回道:“小人没名字,因为排行第二,所以大家都叫我李二。没来守城之前,小人在跟着家里的老父亲学杀猪。”
“学杀猪?哈哈,就你这小身板还能去学杀猪?”刘越看着他哈哈大笑道:“这六天下来,你觉得是杀猪有趣,还是守城有趣?”
“小人家中祖祖辈辈都把杀猪做营生,小人如果不学杀猪就没有其他生计了。”李二偷偷地看了刘越一眼,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过小人觉得守城比杀猪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