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邻家酒肆楼上是一个号为贵宾厅的阁子,这阁子建得虽极为私密,但内部空间宽敞,视野也非常开阔。阁内装饰极尽奢华,珍珠垂帘,紫旃作具,越瓷莲胎,金玉为边,两张硕大的繁华蜀锦挂在开阔的窗台上,微风徐徐吹来,把熏在铜炉内的龙涎散得满室馨香。
阁中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式样考究的雕花矮桌,桌前有一块宽大的空间,枣红色的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毛软毯,那里应该是用来表演歌舞的地方,只是眼下却没有一个优伶在座,想必是被厅内的主人给斥了出去。
酒桌边跪坐着四个人,主位上那人身着华丽的锦袍,年纪大约在四五十岁左右,白面短须,纶巾羽扇,顾盼之间潇洒如意,举手投足时那股富贵沉稳之气不显自露。一个低眉顺目的的中年男子佝着腰恭谨地站在他身后,看其面貌装束,赫然正是那个被一口酒逼到了楼上的酒肆掌柜李金。
主位的左侧一个位置空着,不知是为谁而设。右侧则是一个仪态魁伟,长须及胸的华服胡人。胡人的左边坐着一个三角眼,山羊胡的落拓文士,如果刘越在的话一定会认得他,他就是当日在东川骑驴入西河时与刘越有过一番交谈的冀州世家子张宾。
“这该杀的奴才,跟了我这么多年,原以为你有了些长进,想不到今日一见,却还是这般不堪大用。”锦袍中年人用羽扇点了点李金的脑袋笑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把邻家酒肆经营得风生水起的份上,老夫真该把你流放到交州去做小厮卖酒。”这人言语虽犀利,但语气平淡冲和,丝毫听不出半点恼怒和不悦的端倪。
李金听了这话,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落到了肚子里,他太了解眼前这尊大佛的脾气性格了,他若是对某人失望,言语之间虽绝不会出现半句恶辞,但最终的惩罚却令人难以想象。他若是反常地对人恶语相加,那此人多半也仅仅只是挨顿臭骂而已。
“郎君明鉴,”李金把身子再往下佝了佝,恭谨地说道:“老奴也是被王勋酒称西河第一的名头给蒙蔽了,没曾想这小小的离石竟然还有比他酿得好上十倍百倍的绝世佳酿。这大概就是郎君平日里常常教诲我们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吧。”
“瞧瞧这猢狲,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竟敢在五部大都督和张先生面前掉书袋!”锦袍中年人用羽扇朝身旁那胡人坐的位置略略摆了摆,笑骂道:“王勋王大郎可是刘都督的摇钱树,岂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能随口编排的?还说什么绝世佳酿,我看这就是给自己推脱的借口。”
这人口中所说的五部大都督、刘都督自然是左国城的刘渊了。刘渊听了这主仆两人半真半假的对话,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摇头苦笑:自己原本是来邻家酒肆给张宾践行的,没想到竟碰到了正在西河巡视的酒肆主人,更没想到会有一个鲜卑胡人带着一囊所谓的绝世佳酿到酒肆来和李金纠缠不清。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刘渊看了看端坐一旁若有所思的张宾,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苍白地解释道:“葛公误会了,王勋与我五部的确有些来往,但那都只是些酒水上的买卖。摇钱树一说,刘渊可担待不起啊。”
李金自然是没有把刘渊的话听在耳朵里的,他只顾梗着脖子焦急地向自己主子辩解道:“说这酒是绝世佳酿或许有些夸大,但在整个并州,绝对没有一家能比得过它。郎君若是不信,老奴给你斟上一盏,一喝便知。”
说话间,楼梯口脚步声响起,只见屏风处微微一暗,那个白发老者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锦袍中年人朝老者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头朝李金笑道:“你这猢狲越发没有规矩了,老夫饮酒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