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枪哟--!”
就象在进行战斗演习似的,战士们漫山遍野地奔跑,奔向指定的堵击敌人的阵地,嘴里高声地喊叫着口号。
叶廷第一个冲进了湘西护法军第五军司令部地下室,向举着双手的报话员问道:“你们司令呢?”
“……”报话员抖索着身子不出话来。
“你们司令到哪里去了?”叶廷又喊了一声。
“总座……跑了!头上,裹……裹了纱布,装……装伤兵……跑了!”报话员对战士们颤抖着声音。
叶廷急速地奔了出去,嘴里高声大叫着:“敌人司令化装伤兵逃走啦!追!”
……
雨也停了,战地也结束了。战场上也停歇了枪声,他就正如战胜了惊涛骇浪,到达了长河的对岸一样,徐元东一颗高悬着的激烈跳动的心,舒坦地放了下来。
徐元东把望远镜装进皮盒子,从了望战场景象的屋顶上下来,走回到指挥所的屋子里。
值班参谋拿着战斗纪录,滔滔不绝地向他念了一遍各个部队来的捷报,最使他惊喜的,是参谋用异乎寻常的粗壮宏亮的嗓音报告的消息:“我们捉到了五千多俘虏!”
“你多少?你再一遍!”徐元东怀疑这个数目字,紧问道。
参谋激动的:“有五千多!哈!还要多,有六千!一、二、三、四、五、六,六千!还在统计、查点!六千,只会多,不会少!”
徐元东:“跟我仔仔细细地查,看林德轩捉到没有?”
……
江大帅跑到广德医院,他第一时间想把这个胜利的消息告诉顾徵鸿。
顾徵鸿刚刚醒来,听到战事已经有了结局,他和他的部队在这个巨大的战役里,爬过了艰险的悬崖绝壁,取得了战胜困难、战胜敌人的成果。他的思绪一想到这里,绷紧的神经便松弛下来,全身感到困倦,接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江大帅笑了笑,轻手轻脚的走出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吓,你来了呀?玛利亚看到江大帅,把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赶忙放到衣袋里去,随便地问了一句。
“是呀!来看看朋友。”江大帅笑道:“你跑哪儿去了?你看你两条腿上尽是泥。”
“要你管?你不是不肯介绍我进第八师吗?我跟着常德学生组成的后援队去战场抢救伤员去了。”玛利亚看看自己的腿脚上沾满了沙土,便跺跺脚,完转身就走。
“你还真大胆的!还真跑去战场了。”因为玛利亚的手不住地摸着白色护士装胸前的衣袋,引起了江大帅这双火眼金睛的怀疑,他觉得她的衣袋里可能藏着什么怕人知道的东西,便大声问道:“我不问这个,我问你袋子里藏的什么东西?”
“我能有什么东西?”玛利亚摇动着身子,手探到衣袋里面,抓住里面的东西,笑得春花灿烂着:“没有什么。就是一卷急救纱布。”
江大帅被她这个笑容迷的眼睛有点炫。
“嘿,你一定在战场上发了洋财!给我看看!知道江大帅的规矩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不是会唱吗?一切缴获要归公的!打埋伏可不行!”江大帅故意板着脸孔,仿佛是大人吓唬孩子似的,用警告的口气。
玛利亚呆楞着,想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但又害怕拿出来。好象做子偷生怕别人发觉似的,耳根子立即发起热来。
“那是第八师的军人,我又不是第八师的军!”玛利亚灵动的眼睛一转,想了一下,大声地。“我是一个老百姓啊!”
“我又不要你的!”江大帅看唬不住她,就伸着手:“给我瞧瞧。”
玛利亚睁大美丽的眼睛:“真的不要我的?”
江大帅好笑道:“什么好东西我没有见过?不要你的!”
“吹牛皮!你就一个穷学生。”玛利亚慢慢吞吞地从袋子里摸出那个怕人知道、怕人拿去的东西。
这件东西包在玛利亚的花格子手帕里。她心地打开手帕,一个油亮亮的黑皮套子现了出来。打开黑皮套子,一个巧的发着乌光的手枪,躺在她的白白的手心里,发着微微的颤抖。
“喝!这是袖珍手枪!”江大帅禁不住地惊叫起来。
江大帅这么一声惊叫,使玛利亚越发觉得这个东西的宝贵,在江大帅伸过手去的时候,玛利亚连忙缩回手去,跑开两步,把手枪重新包到花格子手帕里面,放进衣袋,赶忙把衣袋上的钮扣扣好。
“这是袖珍手枪?有袖珍字典、袖珍地图,还有袖珍手枪?”玛利亚笑嘻嘻地问道。她越发喜爱了,她觉得单是这个名字也就够可爱了。
“这枪没什么用。”江大帅。这枪在战场上没什么用,所以江大帅的部队没有这个装备。如果这个时代有沙漠之鹰,江大帅绝不会给他的军官装备勃朗宁左轮。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玛利亚娇笑道,还显摆似的的拍拍装枪的口袋。
“当心,”江大帅看她那样包着塞进口袋,担心的:“这枪在战场没用,但你也要心走火!,走火一样能伤人。”
玛利亚被江大帅一吓脸色有点发白:“你又作弄我。”
“再漂亮的东西,也是可以杀人的凶器。”江大帅沉着脸向她伸出手。
玛利亚美丽的脸上全是挣扎,不过还是把枪拿了出来。
江大帅拿过手枪,退下子弹夹子,从夹子里拿出五颗绿底的花生米似的子弹,拉动两下枪身,里外看了一番,看到上面的英文,和这支枪的编号,:“这是美国版的勃朗宁袖珍手枪,906。在上海滩,很多达官贵人都随时携带这样一把袖珍手枪。听孙中山先生就随身携带这样一把袖珍手枪。”
“可以不要缴公吗?”玛利亚听这么多,更加舍不得了,便问道。
“你呢?”江大帅笑笑,反问道:“这是杀人的凶器。很危险。”
玛利亚的脸又红起来,阳光在她的嫣红的脸上摇漾着,仿佛有意要把她的不安更明显的暴露给江大帅看看似的。她羞怯地强笑着,垂着眉毛,目光却在袖珍手枪上留恋。
“想要?”江大帅有点心软的问。
“可以吗?”玛利亚惊喜地问道。
“你还真会打蛇随棍上,”沈振新问道:“你要枪做什么?”
“好玩!”
“玩?好吧!子弹不能给你!”
玛利亚充满希望的笑脸,突然阴沉下来。
“不愿意吗?那就马上缴上去!”
玛利亚沉楞一下,还是把袖珍手枪装进衣袋里,她完全成了个孩子,眨着眼皮咕噜着:“没有子弹就没有子弹吧!反正我就是拿着这玩意好玩。”
“别拿着到处显摆,毕竟这是枪械,是违禁物品。”江大帅看着她那顽童似的眨眼撅嘴的神态,禁不住地笑了起来,嘱咐道。“听到了吗?”
“是!长官!”玛利亚道:“对了,你知道吗?战场上的东西真多呀!什么东西都有!学生、民夫、老百姓哪一个不是身背手提大包大捆的?连六、七十岁的脚老太太都背了一大包袱回来!……你看!多少俘虏!多少枪!多少胜利品!满地都是。我的脚在毛草地里一踢,就踢出了这个玩意!……”
在雨后明媚的阳光底下,玛利亚的脸显出被想象不到的胜利所沉醉的样子,酣红、明朗,现出各种各样的得意的表情。眉毛忽然拉长,忽然缩短,两只黑闪闪的眼珠上下左右不停地转动,整个身子好象一棵树受到微风的吹拂,颤巍巍地抖动着。她的这种仪态,使人一眼看去,就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房里,正在荡漾着喜乐洋洋的纤细的波纹。
战后能看到她这样的笑容,真是温馨。
这是给人希望的战争,应该是正义的战争吧?江大帅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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