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疑者有三。
其一,先生先前自佛堂转出,手中握一灵草,却是根上头下,显然是顺手而为,不似常伺弄花草之人;
其次,出入这花丛之中,多少都会脚沾泥土,而先生鞋底干净整洁,却不像有下地劳作,再者,也是最重要一点……”苏迈看了看那男子脚下,却未继续说下去。
“再者什么?”男子见其突然止言,又问道。
“先生可看脚下!”苏迈笑了一笑,说道。
“脚下?”男子闻言,有些诧异,低头向脚下地上望去,见无异状,望了苏迈一眼,说道:
“你小子弄何玄虚?”
“先生不妨移步!”苏迈走近前来,正色道。
男子闻言,虽不知苏迈为何如此,如也依言而行,向前迈了两步。
苏迈弯下腰,却是自那男人先前所立之处,拾起一片已然被踩得稀烂的合欢花,放在嘴边吹了吹,那粉红色的绒花随风而落,剩下孤零零的花茎。
“苏迈,这有何不妥!”无用见状甚是奇怪,遂开口问道。
苏迈未及回应,径直朝那男从看去。
男人脸色微变,冷哼了一声,却未说话。
“惜花之人,又如何会轻易践踏这合欢之花,先生不觉有焚琴煮鹤之嫌吗?”苏迈丢掉那残花,微笑着问道。
“那又如何,叶落花残,入地便成泥土,何必腥腥作态。”男子冷声道。
苏迈闻言,却道:“万物有灵,这合欢树生长于斯,根须遒结,枝繁叶茂,只怕也不下百年,花开花谢,自是见惯世情,在这晨钟暮鼓之下,只怕也有了几分灵性吧,若听闻先生之言,不知作何感想?”
男人闻言,向前踱了几步,随后却说道:“废话半天,你们可以离开了,此间主人不在!”
“那先生可知,这主人现在何处?”无用见状,忙接口问道。
“你们出家之人,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我又如何得知!”男子不耐地说道。
“那先生为何在此?”无用一急,又追问道。
“你这小和尚好生无礼,老夫为何在此,与你何干!”男子瞪了无用一眼,怒道。
“先生勿怪,皆因我二人有要事在身,定须寻得此间主人,还请赐教一二!”苏迈忙行了过来,打了个圆场。
这男子尚未回话,却突然内室之中传来一阵笑声,听去颇为愉悦。
随后又听得一女子声音道:“想不到一向自负的赵副使,今日却折在一孩子身上,甚是有趣啊!”
说话间,便见一个身着浅色罗衣,仪态端方的中年女子缓缓步了出来。
莲步轻移,罗袜生尘,一颦一笑间,如阳春融雪,令人心生亲近。
此刻虽穿着朴素,却依然难掩其卓绝风姿。
苏迈甫一见这女子,便颇觉有几分眼熟,细思之下,却总也想不起来,一时间怔在原地。
那女子见其异样,也不奇怪,随口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是要找此间主人?”
苏迈见那女子声音婉转,浅笑嫣然,顿觉耳根发红,忙别过头。
正要回话,突听得无用叫了一声:“苏迈,看,梅花!”苏迈闻言,向无用望去,却见小和尚目光正看向那女子衣袖。
只见那衣袖之上,正开着一朵梅花,其色艳红,一针一线绣得甚是细密,附在那一身浅色衣衫之上,便如寒枝乍放,生气盎然。
先前苏迈因觉这女子眼熟,一心回想,却也未曾留
意。
“梅花?”女子抬了抬衣袖,随后复问道:“有何不妥吗?”
“咳咳……”,苏迈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随后便向那女子拱手一躬道:“晚辈苏迈,打扰前辈清修!”
“免礼!”女子挥挥手,目光望看苏迈,随后说道:“你们欲寻此间主人,可有甚事?”
“回前辈,我二人丢了件东西,得人指点,来到此处!”苏迈老实地回道。
“胡闹,丢了东西自去寻去,跑这来做甚!”赵副使轻喝一声,说道。
“此间主人数月前更已外出云游,眼下只有我二人在此,只怕你们找错地方了!”那女子伸手拂了一下鬓前乱发,随意道。
“敢问前辈,此处可为拾梅庵?”苏迈追问道。
“此处名静照庵,不过民间倒也呼之为拾梅庵!”女子想了想,点头回道。
“那为何,这儿没有梅花?”无用闻言,向四周看了看,颇为不解地道。
“梅花啊!”
女子轻笑一声,却是抬起衣袖,向二人挥了挥,随后道:“这便是了!”
“原来,此梅非彼梅啊!”苏迈点头说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迈,啥意思?”无用凑了过来,拉了拉苏迈衣袖。
“若我猜得没错,拾梅庵并非指真梅,而是绣的梅花,难怪我们遍寻不着,险些错过!”
苏迈指了指那女子衣袖,轻声说道。
“此间主人原出自乾元城锦绣织纺,后隐居于此,一身针法天下无双,惟喜绣这寒冬腊梅,经其之手,可以传神,民间以得其一为幸,久而久之,这静照庵便被美名的拾梅庵了!”
“原来是这样,这申屠大哥也不说清楚,害我们一阵瞎找。”无用埋怨道。
苏迈笑了笑,再次问向那女子道:“敢问前辈,此处就近可有一叫竹篱别院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