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良久,不经意间,苏迈在这古桃之下已绕了近半个时辰,除了树底一侧那溪流涌入的崖壁之外,其余再无他物,而那树干斜枝分出之处,离地十丈有余,苏迈本想爬上去看看有甚发现,但试了几回之后,却又只能无奈放弃。
这树干立于山谷中央,便像一堵高墙一般,苏迈不能御器,若想攀缘而上,须得靠手脚并用才行,但树身之下并无可依凭之处,苏迈倚在那数人合抱的树根之侧,远眼去,画面颇有几分蜉蝣撼树之感。
“水流即然经于此地,那这树底之中自然会有去处,只是……”苏迈沉思半晌,无奈之下,亦只好往那水流入口探去。
石壁之侧,古桃树巨大的根须密密麻麻了铺了一地,张扬着伸往地底深处,苏迈透过眼前的缝隙,望着里面黑沉沉的一片,面色有些凝重,这石缝看去甚细,长约丈许,但高不到半尺,别说苏迈一个成人,但是瘦弱的孩童,想要爬进去,亦很艰难,故而他若想趟水而出,几乎不太现实。
水流无形,有缝便可入,但苏迈自问无这个能力,而其上之石壁浑然一体,并无可锹动的痕迹,以他之修为,亦断不可能破石而入。
看来,得去找找别的办法!
站起身,抖了抖被濡湿的衣袖,苏迈有些不甘心地望了望头顶那一方被树荫笼罩的天空,随后,便转过来,顺着来时之路,疾驰而去。
此地虽甚是怪异,但并不似某些秘境之类的地方,既然这树下并无异样,那便不宜久留,赶紧到别处寻找出口方为上策。
一阵急行,两侧依然是一眼不见尽头的荒原,先前他在那乱草之中亦逗留许久,并未发现有路可寻,故而此刻他只能选择溯游而上,向水流的上游搜寻,想看看那群山之外,又是何种景象。
时间很快便过去,除了那古桃之下的神奇转折之处,脚下的浅流仿佛亘古不变般,蜿蜒地向着上流而去,苏迈心中旁骛,顺着水流一心向前,当他感觉那远山近水就在眼前时,下一刻,却突然愣了。
呈现在他眼前的赫然又是一道看起来很是熟悉大湾,流水至此突然折返,原本向着苏迈身后而去的水流,此刻看起来竟像是朝那湾内而去。
这情形,和那下游的状况一模一样!
苏迈立于溪畔,看得目瞪口呆,片刻之间,只觉后背发凉,心却直往下沉,若说先前他还有几分期盼的话,此刻面对这诡异的一幕,他便是再无见识,亦也清楚,自己已被困入某种禁制之中。
虽说四周看去并无异样,但半天以来并无一人经过,且四围空寂,亦无人类修士活动的痕迹,如此看来,此地只怕和外界并不相通,抑或说,被人以某种手段将之和浮屠岛隔离开来。
故而,无论苏迈选择自何处逃走,最后皆会回到此地。
如此看来,这可能逃出的机会,便只能这古桃树之中!
不过,这桃树之下,他已仔细察看了多回,并无一可行之处,甚至于连个勉强挤身的石缝都没有,又去何处寻得那逃生之地?
苏迈呆立片刻,突然想起那遁术来,既然他能够无意间闯入此地,那若是再来一回,反向行之,是否亦可离去?
虽说,这遁术以他眼下的修为,亦能难准确地到达指定方位,故而现身之地,具有较大的随机性,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使自己陷入危险之境,故而先前他在尚未意识到此处的困境时,并未想过,施遁而去。
此刻他别无选择,似乎遁去已是目前最为可行之术,故而心念一起,苏迈便不再耽搁,找了块较平缓之地,默念了一遍钱季子的口诀以及推演之法,随后便依法施为。
毫无任何征兆,苏迈的身影倏地消失于原地。
一切便如他所想的一般,只是当他再出现时,却傻了眼。
满目青葱,四周是空阔无际的草丛,眼前一朵紫色小花正开得绚烂,微风拂来,招摇着自他眼前荡过,苏迈看在眼里,却尽是嘲讽和无奈。
自己果然低估了这地方,且不说他是如何撞进来的,但要出去,却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般容易。
这眼前的一切提示着他,他身处的位置正是那一片荒原的杂草丛中,自然,离他施术之地,相隔并不甚远。
虽有几分失望,但此刻他不想就此放弃,心念着这遁法去处无定,或许再试一回,亦会有所不同,故而他朝四周望了望,沉默片刻,便深吸一气,再一次遁了出去。
不过,这回再现身时,头顶已不再是空茫邈远的天空,而是不见天光的阴沉沉一片。
当他望向那古桃树身上斑驳古拙,满是裂痕的纹路时,心底一阵绝望。
这地方,想要遁出去,只怕是不可能了!
欲去无望,欲逃无门,苏迈亦只能倚靠在那树底之下,黯然神伤,任是他平日里心思机敏,智计甚多,困于此绝境之下,他亦只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