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惊雷落在房中,尤其是,落在端木夜的耳边。
端木夜猛地抓住了吴婶的肩膀,一脸的不可置信,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说她……怀孕了?”
“是啊,少爷您难道不知道吗?”
吴婶瞪大了眼,疑惑地看着端木夜,
“我以为少夫人跟您说了呢,那天她从医生的口中得知怀孕的消息的时候开心极了,不顾医生和我的劝阻,拿着化验单就跑了出去,我还以为她是去找少爷去了呢。”
“哪……”端木夜艰难地从喉咙,嘴唇,甚至牙齿地摩擦间发出那样的颤音,“哪天?”
吴婶想了想说道:
“就是太太和姥爷去欧洲的第二天,当时医生说少夫人的情况很不稳定,有流产的可能,可是少夫人还是拔掉点滴跑了出去。”
端木夜呆呆地站在原地,缓慢地喘着气。呼吸声像鼓风扇一样,在耳边轰鸣着,他知道那天是哪天了,他知道,那是他离开a市的日子,是他……抛弃木夕夕的日子。
木夕夕一定是拿着化验单到机场去找他了,可是没能找到。或者……
端木夜忽然想起了什么,浑身战栗起来,从脚底到头顶每一处都透出彻骨的寒气。或者她找到了自己,却看到自己与巧儿在一起;或者,她甚至听到了自己和巧儿的对话。
那天,他说了什么?
他与黎巧儿究竟说了什么?端木夜揪扯着头发,慢慢沿着大床靠坐下去,恐惧幽幽地环绕着他,绝望缓缓纠缠着他,他想不起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却知道,也许晚了,也许真的……什么都晚了。
“夜儿,你别这样!”
廖婉心有些惊惶地扶住儿子,她从没见过从小自立的端木夜露出过这种惊惧的表情,
“夕夕怀孕了是好事啊!她在哪,我们去把她接回来。”
“我……我不知道。”
端木夜抱着头,用沙哑的声音说,
“妈,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夕夕了。”
他的声音慢慢哽咽,破败地断续地从喉咙中扯出来:
“是我伤害了她,是我抛弃了她。妈,我把她弄丢了,我把我……深爱的妻子和孩子弄丢了。”
端木夜吐出灼热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深如渊海的痛苦问:
“妈,我该……怎么办?”
滚烫的泪落下来,滴在廖婉心的手背上,像沸水一般灼得她刺痛,廖婉心心痛地抱住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儿子,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看着他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躲在自己怀里呜咽,一阵阵心酸。
怎么办?端木夜紧紧咬着牙,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却止不住恐惧的滋长。他究竟让木夕夕抱着怎样的心情从机场离开,他究竟让木夕夕带着怎样的绝望与上怀诀别,是否他毁掉的并不仅仅是一个家庭,而是木夕夕整个人生?
“夜儿!”
端木枫威严肃穆的声音冷冷响在端木夜耳畔,
“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去弥补。自己爱的人,就要自己去追回。凌天的事我会处理,你安心去找夕夕吧!一天找不到就找一月,月月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一辈子。但是你要记得,如今的她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更是你伤害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