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战斗结束了。
不屈的呐喊,厚郁的勇气,无边的怒火,壮烈的无畏,都在静寂的细雨中,怆然消散在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上。
尸体层层叠叠,曾经沸腾的热血在冰凉的雨水中缓缓流淌,一股又一股,悄悄的汇聚在清冷的山谷中,顺着斑驳的浅道,流过小河对岸,染入河水,匆匆流走。
原本清澈的水面,如今已是一片殷红。
当日军打扫完战场的时候,战死在山冈上的国军将士被整整齐齐的安放在柴堆上,而在柴堆中最高的一处,正平躺着一个蒙着白布的高大身躯。
天气酷热,尸体无法保存,所有从山岗上抬下的中日官兵遗体只得火化,国军战死者骨灰就地安葬,日军战死者骨灰送回家乡。
在仲夏的记忆里,洗却的征尘,吹落山风,而那红尘一梦般的西江水月,长叹着浅涉浊流,不知魂归何方。
几个日军军医,小心的换下了蒋毅身上被砍得残破散碎的将军军服,蘸着酒精,细细的清洗尸首,并用最好的白布仔细的裹住这具高大的身躯,再从附近找来本地最好的烈酒,揭开坛口,恭敬的浇在了遗体旁的柴堆上。
“将军,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山冈下,原是浓浓的云浪,瞬然低回婉转,却见一位绾丝白雪的道长,挥着拂尘,叹息着端坐于地,阖目诵唱。
一旁的横山勇将军摆摆手,示意身后的近卫放下军刀,由着这位猝然来至的道长,平静的颂念经文。
在平和安醇的《往生咒》中,横山勇亲自举起火把,点燃了安放着蒋毅的柴堆,后面的日军指挥官依次举火,点燃柴堆,一时间广阔的原野上,尽是芬芳的火焰。
“不愧为吾之同族,吾族有此烈将军,何尝言灭!”
苍苍的烈焰中,道长哈哈大笑,回身离去,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一片淡淡的云烟中。
衡阳周围侥幸活过战争的人们,远远望着那一片火雾的山冈,悲痛万分,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高声唱起了送别的挽歌;
“毅威将军,上路啦!上路啦!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参殪兮右刃伤。
埋两轮兮絷死马,援玉桴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旧楚的祭歌,仿佛透过了悠远的时空,辉散着千年的尘光,吟唱着不散的歌声。
一曲《国殇》毕,民众已是泣不成声;
“毅威将军,一路走好一路走好!”
远处的日军,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这些送葬的民众,未发一枪一弹。
一片金瑰色的炎雾,飘然弥澜在蒋毅身下的柴堆上,周围的日军都说自己看到了,看到毅威将军穿着整齐的军服,骑着霜白的骏马,执着雪亮的横刀,在火焰中,威风凛凛的升上天空。
不久,日军衡阳之战最高司令官横山勇将军下令;把将军的骨灰送还他的国家!这是我们对战死的武士,所能表达的最高敬意!
一个得到命令的日军骑兵中队,白衣白旗,护送着蒋毅的棺椁,默默地向西踏去。
护棺西行,所到之处,一片悲恸。
举目四望,灵幡如林,冥钱盈野。
“再多活一年,再多活一年就可以看到胜利了!我的侄儿!“
受降之日,蒋介石一个人默默站在那间官邸下幽暗的密厅里,对着一方正楷沉书的将军灵位,痛哭失声。
1945年9月9日,已接受无条件投降命令的日本帝国陆军在华部队,于国都南京,向中华民国国民政府最高元首蒋介石宣示投降。
“田中阁下,大藏省已竭尽全力,准备了50000000000美元!日本能拿得出的赔款,只有这么多了!”
多少年后的深夜里,脸色苍白的外务省官员对着灯光下的那片明亮,汗落如雨,几不能言!因为这不是一笔小数,她是50000000000美元!一笔那个年代里近乎恐怖的天文数字!
“首相,我们战败后的全体国民,饥肠辘辘,我们在学校求学的孩子们,赤着脚连鞋都穿不起,我们在工厂的国民们,穿着破旧的衣衫在寒风中颤栗,我们努力了整整二十七年,直到今天才能够拿出这么多,拿出这五百亿美元!”
“我们刚刚抚平了战争的创伤,如果能够有一笔相同数目的巨款用于教育,科技,福利和工业,那日本还能重新站立在亚洲之巅!“
“首相阁下,拜托了!”
灯光下的中年人,望着这位失色重言的官员,叹了口气;
“唉,这些,也算是我们对当年所造成的伤害,一个迟来的补偿吧。”
而在那晚的夜色下,这位今日的外务省官员,曾经的日本陆军军人,听着田中首相的话,又想起了旧日悲惨的战斗,痛苦的哀吟道;
“我们有一个希望的开始,却已经看到了,凄凉的结局!”
多日后,散去了硝烟的樱树下,一位陌生的来访者,向着一位华发满鬓的老将军深深的鞠了一躬;
“将军阁下,您好,我是正在编纂《日本战史写衡阳战役》的作者,尽管我曾多次问过那些参加过衡阳之战的师团长们,但他们个人所透露衡阳之战的伤亡数据,一致是四万八千人,而且还有保留。”
“将军阁下,这是一部留给子孙后代的史书,尽管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很无礼,但是实在是迫不得已,希望将军阁下能够谅解。”
肩上落满樱花的横山勇将军,听到这话,双手紧紧的抓着衣摆,手心的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宽大的和服,直过良久,方才吃力的点了点斑斑的白发。
“将军阁下,您是衡阳之战中日方最高指挥长官,在那场悲惨的攻城战中,日本军队的伤亡损失,到底是多少呢?”
横山勇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想了很久,这才悲伤的低吟着;
“七个师团,三次总攻,四十七天的地狱煎熬,年青的军人们,一去不复返!”
艰难直起身的横山勇,颤巍巍的伸出枯老的手掌,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发黄的文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