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出门,又喝了酒在街上信马由缰的胡逛一气,此时他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了。
魏东亭看了一下西天,金乌西坠,暮色苍茫,此时他觉得自己像无根的浮萍,不知家在哪里。他刚想向一个从身边走过的挑着担子的货郎问路,转念一想又只得作罢,就算货郎能告诉自己该怎么走,但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个胡同都不熟悉,恐怕会越走越迷。
无奈,他只得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条狗,但那条狗却像避瘟神似的摇摇尾巴,一溜烟的跑了,留给他一个一摇三摆的**。魏东亭不禁有些羡慕起狗来,至少它永远不会迷路。
看来只有原路返回,让茶馆的杨老头把自己送回家了,不看僧面不看佛面,看在我替他挨打的份上,他也该帮我一把。再说现在茶馆也不会有生意了,他走这一遭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就算权当报恩,也能落个两不亏欠。
魏东亭思量妥当,打气似的点点头,抬脚走了回去。他本就只走出了百多米,拐回去也就一霎时的功夫。
正在收拾东西的雪儿见他回来,惊喜地道:“恩公,你怎么又回来了?呸呸,你瞧我这嘴,哪能对恩公这样说话。恩公快请坐。”
魏东亭舔了下嘴唇,尴尬地道:“我······我迷······迷路了,回不了家了,想请杨大爷送我回去。”
得,雪儿该更加的不相信我了。魏东亭正在心里叹气,却听雪儿“咭”的一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看把你羞得。恩公等下,我去唤爹爹出来。”说完,转身向后院走去。
“你不是男人,也没嫁作人妇,当然不知道面子的重要。”魏东亭看着雪儿的背影嘀咕。
“呀呀,”杨老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擦着手道,“恩公家住哪里,可还记得?”
“我只知道在虎坊桥东第三家,路途不记得了。我前几日大病了一场······”
“病好后所有的记忆都丢了。”雪儿板着俏脸,却眉眼含笑地道,“那恩公今日怎么出来的?”
此时屋里虽暗,却没有点灯,雪儿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模糊,但那甜腻的声音却如拂过琴弦的清风一般,撩得魏东亭心儿一阵阵的颤鸣。他连忙集中精神答道:“今天上午我是坐轿子去宫里当差的,出了宫就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对了,这里是哪?”
“外城烂面胡同,离菜市口不远。”杨老头说道,“雪儿你看好家,我送恩公回去,马上就回来。恩公,请。”
“等等。”雪儿叫道,她走到魏东亭跟前,把几枚铜钱塞到他手中,柔声道:“恩公,这个钱我不能收。”
魏东亭再次闻到了雪儿身上那种传说中的香味,六神已是遨游于九天之外了,他吃吃地道:“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这个钱一定要收。”
雪儿“格格”笑道:“恩公真有意思,明明是我们给你添了麻烦,要是再收了这个钱,那我岂不是不仁不义之人了。”
民风淳朴啊,这足以让后世那些受人之恩,反过来还要讹人的家伙汗颜了!这么淳朴的百姓,不能再让他们受欺凌了!魏东亭激动地道:“杨姑娘真是高风亮节,魏东亭佩服之至,请受我一拜。”
“别,别。”雪儿赶忙拦住他道,“恩公快别这样,折杀小女子了。只要恩公以后常来照顾小店生意就行了。”说完这番话,雪儿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心跳如鹿撞,一双小手不安地握在一起。
“忘了一件大事。”魏东亭一惊一乍地道,“我的身份你们可别跟任何人说,任何人问起都不要说。”
魏东亭突然想起了鳌拜,他一心想要除掉自己,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和杨家父女的关系,恐他借机生事,找他们父女的麻烦,所以赶紧嘱咐。雪儿当然不明就里,问道:“为什么啊?”
魏东亭当然不想让政治上的斗争打破杨家父女的平静生活,于是搪塞道:“我有仇家,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恐他们会来找你们麻烦。”见父女俩面漏异色,他又补充道:“肯定不是胡二狗的哥哥,是要比他大上不知许多的人物。具体是谁你就不要问了,只要不对人说起就行。”说完,魏东亭走了出去。
“等等。”雪儿喊了声,忙追出来对杨老头道,“爹爹,既然恩公有仇家,就让我护送他回去吧,好歹我也会些武功,遇上坏人也不至手足无措。”
杨老头当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他怎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送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甚至连他身份都不清楚的家伙回家,眼看天就要黑了,要是出点意外,自己可怎么向死去的老伴儿交代?万一这家伙是个歹人,那不就等同于往狗嘴里送肉了。于是他摇摇头道:“这······”
魏东亭也深感诧异,要知道这种情况在后世也只能在书中见到,更别提这个“男女有别”观念甚严的现实世界了。他见杨老头面漏难色,忙帮腔道:“杨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毕竟男女有别,多有不便,还是让杨大爷送我回去吧。”
“是啊,是啊。”杨老头附和道,“爹一定把恩公一根汗毛都不少的送回家,你就放心吧。”
可这小姑娘打定了注意,哪还能改得动?她气定神闲地道:“恩公,就让小女子送你吧。”说完已走到前面领路了,魏东亭无法,只得朝杨老头一揖,追了上来。杨老头也知女儿脾气,只得嘱咐一声回到店中。
“杨姑娘,你对那一带很熟吗,虎坊桥那一带?”魏东亭说完侧头一看,发现雪儿不在身旁。
“还行,我姥姥家就是那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魏东亭停下脚步转过身,好笑地道:“哪有你这样送人的,让不认路的走在前面,你就不怕我把你也领丢了?”
雪儿“啊”了一声,赶紧道:“不要紧的,该拐弯儿的时候我告诉你。”
“并排走吧,这样说话也方便。总不能我们说一句话就停一下吧,那样天明我也到不了家。”
“可是,女人是不可以和男人······”
虽然她没说完,魏东亭也明白她的意思:女人不但不能和男人并排走路,更不能走在男人前面,只能跟在后面,否则就有失妇德。
魏东亭大忿,心道:“这‘程朱理学’还真是‘存天理’、‘灭人欲’,这么有失平等的东西都能想的出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抓着雪儿的玉手,边拉着她走边说:“我不是那些老夫子,没那么多讲究,并排走。”
雪儿被他这么一抓,顿时觉得有股又酥又麻的感觉从手上冲向大脑,扩向全身,不禁颤了下。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她心儿收紧的同时又感到一丝快意,身子在一紧一松当中产生了无限的快乐,竟和梦中的感觉那般相似。一想起梦中的情景,她不由羞红了脸,低垂着眼帘一步一步地走着。
但是旋即,马上,很快,从小受的教育又占领了她思想的制高点。她羞急地抽回右手,紧紧地攥在另一只手中,嘴唇翕动着说不出一句话,胸膛在快速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