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炫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之后,两只眼睛都泛着泪光,姜黎黎一愣,他这是要唱哪出?“
施炫哽咽了一下:“二叔,不瞒你说,这次回来,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半年前,我在医院里查出肾病,非常的严重,医生说只有换肾这条治疗方案,否则我还只能活半年,我自己也去找过□□,但没有匹配的,医生说最容易匹配的就是直系亲戚。”
“我想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只是希望能有一丝治愈的希望。”
他声泪俱下,说得非常的动容,连二叔都眼泪汪汪:“孩子,坚强点,谁没有坎儿,挺过去就好了。”
二叔抬起头,目光和思绪似乎都去到了遥远的记忆:“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这里很穷,你爸算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敢走出贫穷的渔村,到外面去闯荡,不像其他几个兄弟,只知道靠海吃饭,一辈都都窝在这个地方。”
“你爸出去没几年,就带着你妈回到村子里来,当时两个人也没通知家里,就在外面悄悄的结了婚,只是结婚好几年,你妈肚子也不见动静,就想到村子里找个孩子,那时候南颁还没建度假中心,岛上人的日子过得很艰苦,有些人生一屋子孩子,养不活,只要价钱合适,就让人抱走。”
“你爸就让我打听,看哪家有孩子不要的,后来村东头施老汉家说有个小男孩子想找个人家收养,我就抱来了。”
施炫想问得仔细一点:“施老汉是谁?”
“在村子还没有搬迁的时候,住在村东头,也是捕鱼的,岛上开发度假村,要把大伙迁到对面港口的城里去,但村子里的人大多都是以捕海货为生的,去了城里没有活路,所以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另一部分就迁去了城里,施老汉一家就去了城里,这二十多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能确定我是他们家的孩子?”
“小炫,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能跟你开玩笑吗,至于你是谁的亲生孩子,当时施老汉闭口不谈,只是说不要了,村里人纷纷在猜测,这是施老汉家二女儿的。”二叔放低了声音:“施家二女儿可是咱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时村里的人羡慕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家的二女儿大学还没上完就回到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多人都猜测他家二女儿是在学校遇到了事儿,脑袋不清醒了,只能接回家来照应,再过不多久,他家就多了个男孩儿,按道理说,哪家生男孩儿都应该是件很高兴的事,只有私人子,才有可能不被家族的人接受。”
施炫问:“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上施老汉。”
二叔殷勤的说:“我帮你去问问,施老汉的四兄弟还住在村里。”
吃过饭,施炫又陪着二叔聊天,言语当中表达自己很渴望能早些治愈疾病,以后也会和亲戚多走动,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一定会尽力。
从二叔家出来,姜黎黎说:“为了找身世,你也敢说自己得了绝症,在我们那,最忌讳这个,怕一说就成真。”
“我才不信这么虚妄之说,我只想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回到度假酒店,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伏在窗口,看着皎洁的圆月倒映着,就像把钻石揉碎了撒在海面一样,晶莹剔透。
施炫推开窗户:“怎么,睡不着?”
她支着头:“有点小兴奋。”
“有没有吃过沙蟹汁?”
“螃蟹还能做成汁?”
他招招手:“走,我们到沙摊边去抓沙蟹。”
施炫不知从哪儿借来一个塑料桶,他问服务生白星沙滩怎么走,服务员说,度假酒店附近根本就没有叫白星沙滩的地方。
她笑他:“听你说话,跟行家一样,原来都是瞎猜的。”
“是我从爸那里听来的,他在南颁生活的时候,一到这个季节,夜里,他就会去白星沙摊上抓沙蟹,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地名,说不定现在换成其他名字了。”
两个只好往海滩边走,去碰碰运气,月光轻柔的撒在细沙上,海潮轻抚沙滩,两个人赤脚走着,走出一段,就看到沙滩上有密密麻麻的东西在移动,看得人发全身发麻,她问:“那是什么?”
以前看动物世界,有海龟会在沙滩上产蛋,小海龟破壳而出后,就慢慢的爬回大海。
施炫跑过去,蹲下来仔细观察,然后笑着说:“这就是沙蟹。”
说完,他就动手把沙蟹装进塑料桶里。
姜黎黎只会吃螃蟹,不会抓螃蟹,怕被它的夹子给夹住,就在一边看着,很快,他就装了一大桶,拉起她的手:“走,我教你做沙蟹汗。”
有钱就是好,需要什么都能弄来,他竟然把度假酒店里的餐厅厨房借到了,他用水把沙蟹洗了好几遍,解释说:“一定要把沙洗干净,否则会影响味道的。”
看他做得仔细又认真,她问:“你只是听你爸说,就知道怎么做了吗!”
“那些话都记在脑子里,时不时就会想起。”
“证明你得到的父亲是完整的,那为什么又非要找到亲生父母呢?”
“只是在心中的一个疑问,找不到答案,总是觉得缺些什么,我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会抛弃我。”
施炫把沙蟹汁做好了密封在玻璃罐里,一共两罐,给了她一罐:“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吃,我也不知道爸说的沙蟹汗是什么味道,如果我做得不好吃,也给点鼓励。”
本来第二天说好去潜水的,施炫接到二叔打来的电话,说是问过了,对方给了一个地址,是很多年前的了,因为亲戚间没有走动,施老汉还在不在那里,很难说,让他去碰碰运气。
他的事要紧,姜黎黎说:“反正还要呆几天,有的是机会潜水。”
二十几年前,南颁对面的港口城市还是个简陋的小县城,经济和旅游的飞速发展,现在的港口城已经变成了国际化的大都市,她和施炫按着地址找过去,旧巷变行了旧巷街,两边都是高楼大厦,金碧辉煌,哪有什么三层红砖房。
施炫想了想,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然后领着她去当地的派出所户籍中心,他的朋友也很帮忙,帮他查找了施老汉的户籍,施老汉本名叫施全,庆幸的是找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地方。
新住址叫明升路,靠近护城河,一排排低矮的砖房,算是这城市里贫民区了吧,想着从渔民变成城里人,缺少挣钱的技艺,肯定过得比较清苦。
护城河里停了许多的渔船,不少人以船为家,日出捕鱼,日落划回港口,就在船里支一个小灶,煮一些熟食果腹。
他们四处打听施老汉的家,问了不少人,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件破旧的四屋小楼里找到了施全。
十几平方的房子里,施全正带着三个衣着褴褛的小孩子在做饭吃,施炫笑着问:“你是施全大伯吧。”
施全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觉得不会有这么衣着光鲜的年轻人会来找他:“你是谁?”
“我来找南颁渔村搬过来的施全施大伯。”
施老汉点点头:“什么事?”
姜黎黎在施炫的身后,赶紧把买的新鲜水果拿出来分给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拿起苹果,也不洗,直接就塞到嘴里,施老汉一把揪住了孩子的衣领扔到一边:“瞧你那样子,真是没见过世面。”
施老汉招呼他们坐,屋里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施炫拉过旁边的长凳,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灰,示意她一起坐。
施炫笑着说:“施大伯,你家里是不是在二十年前抱过一个男孩子给别人。”
施全看了看施炫,又看了看旁边的姜黎黎,踌躇了一下,才说:“是有那么回事,难道你是......”
施全也是瞎猜的,没想到施炫立即点点头:“就是我。”
施全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低着头不再看他,然后点点头:“好,那就好。”
“我想知道我妈妈还在吗?”
施全摇摇头,又走回到媒灶子旁边,捣动锅里的鱼汤,海鱼煮酸西瓜是当地的特色菜,但姜黎黎闻着那味,胃就不舒服。
施炫继续追问:“我妈妈不在了吗,那我爸呢?”
施全低头不说话,只是不停捣动锅里的汤。
施炫又开始故技重施,红着眼眶说:“大伯,不瞒你说,我得了很严重的肾病,只有直系血亲才能救我。”
施炫还在想着该怎么继续打动这个老伯,姜黎黎突然站起来走到施老伯的面前,情绪比他还激动,她眼泪汪汪的说:“老伯,你就救救他吧,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从养父养母过世之后,他就孤苦怜的一个人在这世上艰难的打拼,现在得了这么种的病,只是想见见自己的亲生父母,至少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落叶归根。”
施老汉摇摇头:“孩子,一切都晚了,你妈已经不在了,你爸是谁,我也不知道。”<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