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
蓬……
两声枪响,一前一后,相隔不到一秒,一枪打中人,一枪打在马车上,跟朱一贵的谋划完全吻合。
只可惜,目标却颠倒了,朱一贵抱头倒地,血水从腰间汩汩流出,双眼圆如死鱼,一边抽搐着一边张嘴,似乎要叫:“你打错了!蠢货!”
可他只吐出了一串血泡。接着意识就渐渐涣散,沉入无底深渊。
旁边杜君英的反应几乎跟朱一贵如出一辙,两枪过后,他还爬向朱一贵。高声叫着:“有刺客!”
啪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团弥漫着辛辣气息的浓雾急速扩展开,不仅挡住了急冲而来的警尉,也遮住了刺客的身影。
汪士慎遇刺时,英华一国上下是惊愕之后再愤怒,而朱一贵遇刺。国人却一片哑然,最初都不敢相信此事为真,直到各家报纸同时刊发整版消息,这才陷入到狂怒的波澜中。
丧心病狂!
绝大多数国人都作此想,太疯狂了,满清简直太肆无忌惮了!这口气怎么也忍不下!
皇帝也终于坐不住了,十五日在中极殿紧急召开御前会议,当着两院所有院事和政事堂官员的面。不仅暴了粗口,还将东京总警署乃至禁卫署都痛骂了一顿,指责他们办事不力。保全不周。
皇帝再度追忆了汪士慎的功绩,然后高度赞扬朱一贵传承汪士慎衣钵,为民请命发声的精神,对其遇害表达了深切哀痛和悼念之心。接着皇帝痛斥满清反动势力两度谋害英华民意领袖的疯狂行径。
皇帝表示,汪士慎和朱一贵都是为正华夏民族大义,顾护华夏之仁而殉难的,他们的遇害是英华乃至整个华夏的重大损失,他们的遇害也充分表明,满清反动势力天生与华夏民族大义为敌,为维护其利益。已陷入癫狂境地。英华绝不会坐视疯狗乱吠,凶手必将受到严惩,正义必将伸张。
接着皇帝亲自作了部署,鉴于朱一贵案肯定是汪士慎案的延伸,凶手已锁定为满清势力,朱一贵案由禁卫署接手。同时皇帝还提到。在一国大查汪士慎案的时候,还有人行刺朱一贵杜君英,这说明凶手在国中有莫大助力,皇帝要求,除了查清背后主使人与满清的关系,还要搞明白,国中有哪些人跟满清狼狈为奸。
御前会议有报界旁听,皇帝的训令很快传遍一国,除了进一步推高国人对满清的憎恶之心外,皇帝提到的“内外勾结”一点,也在国人心中埋下了一个线头。就事论事,皇帝提到这一点是符合逻辑的,若是国中无人相助,满清刺客怎能如此嚣张?
将近十月下旬,国中舆论除了讨伐满清外,又多了清查汉奸这一股呼声。
朱一贵这一死,声潮虽更盛,可风头却似乎有所转向,在某些清醒人士看来,皇帝这一表态,将矛头分化,转回一股指向国中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对置身案中,最为接近真相的某些人来说,皇帝的处置更耐人寻味了。
东京总警署里,罗兴夏对上司道:“不对劲……禁卫署刚开始调查朱一贵,朱一贵就死了,然后咱们总警署就被赶出了这案子,连汪士慎案里跟朱一贵相关的档案也被抽走了,这里面总觉得藏着什么大文章。”
上司耸肩道:“禁卫署这些年已经放了羊,出这般丑事很正常。于黑脸要将功赎罪,把案子全包下,也很正常。”
罗兴夏摇头:“我虽然碰不到朱一贵案的卷宗,可看报纸上的消息,杀朱一贵的人能用短铳左右开弓,绝对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多半有军人背景。他还懂得用警方的辣椒弹掩护撤退,更清楚龙门学院一带警差的巡逻路线,逃离现场后,很快就远遁而走,没留下什么痕迹,说不定又有刑部当差的经历。这路数跟杀汪士慎的凶手完全不一样!”
上司顿时黑了脸:“听你这么说,好像凶手是禁卫署的人,甚至军情司的黑猫,老罗,你别吓唬人好么?”
罗兴夏两眼一亮:“对啊,还真有可能!别这么看着我,我们刑案局要找的是真相!”
罗兴夏当然不知道,他的猜测已接近真相。杜君英出首之后,将朱一贵的周边人全卖了出来,而禁卫署很快就由朱一贵那台湾心腹摸到了原本预定的杀手身上。将那杀手暗中监管,到行事那一日换作禁卫署的人,不仅没惊动朱一贵,连朱一贵的心腹,乃至还在查案的东京总警署都毫无所觉。而于汉翼所用的人,正是从军情司挖来的黑猫。
罗兴夏的上司,刑案局刑曹拍案而起:“老罗,真相是,你之前认定为杀汪士慎的凶手,现在已经死了!案子也转到了禁卫署,你可以忘掉朱一贵这个人了。”
罗兴夏犹自不甘地道:“我是觉得疑点太多了,朱一贵的案子不说,汪士慎的案子也像是有人在背后操弄真相,我要寻的是真相,是为汪公伸张正义!就算是禁卫署挡在前面,我也不怕!”
刑曹将另一份卷宗丢给他:“真相还等着你去挖出来,你要作的是接手汪士慎案的另一条线索!那也是正义之门!”
罗兴夏一翻卷宗,原本坚毅的脸色也瞬间动摇了,他吞着唾沫道:“北洋舰队,白总领!?”
刑曹道:“你既然不怕禁卫署,想必也不会怕海军的。”
罗兴夏苦笑:“我倒宁愿对上禁卫署……”
接着他皱眉道:“这边满鞑刺杀咱们的院事,那边日本人刺杀咱们的通事,真是凑巧啊。”<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