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分钟后,江求道的呼吸恢复平静,而西班牙步兵的头一道战线已经开始退却。
“这样就要退!?他们还没伤亡到一半吧!?”
江求道以为是什么战术机动,赶紧问克林顿少校,对方以一种类似幽怨的莫名眼神打量着他,确认这话不是讽刺后,克林顿少校的语气很像是在吐血:“还要多少!?伤亡超过三分之一,阵型就再难保持住,不撤下去重整,那支部队就彻底完蛋了!欧罗巴人不像你们这些赛里斯疯子!脑子根本就没一点算计,你根本就是把两个大连队全都当成死人在用了吧!?”
江求道哦了一声,他明白了,在部队士气崩溃前,及时撤下去,还能保持一定的战斗力。这是以组织调度来消除士气的负面影响,而不是真的战斗不下去了。看起来光论战意,欧罗巴人确实远超清军和土人呢。
至于克林顿少校的反问,他耸肩道:“我手下里,大多都是天刑社的人,他们确实是把自己当死人看待。”
克林顿少校不明白,他看着那两支毅然扭转逆境的部队,甩着头苦笑:“中世纪的宗教狂……”
西班牙人的第一个营撤了下去,第二个营急急赶上,左侧的营副趁机将两个损伤严重的翼编组在一起,江求道也将预备队派了上去。此刻右侧两个翼已经前进到离火炮阵地,以及那些预定要去阻挡下游敌军的土军不到300码的地方,双方看起来各有损伤,战局依旧胶着。
江求道忽然对克林顿少校道:“西班牙人,为什么还不退!?”
克林顿耸肩,为什么这样问?
江求道说:“难道他们不会算术?他们明明知道,我们还有一个营马上就要赶到……”
正说话间,西班牙第二道战线在百码之外就轰出了齐shè』,然后高喊着什么,cháo』涌而上。
克林顿少校茫然地道:“他们……以为还能靠rou搏战胜我们,那些人是在喊……为了国王。”
江求道不屑地哼了一声:“西班牙国王有多大?能大过上天?”
像是呼应他的不屑,英华红衣兵军中爆发出如cháo』呼喊:“英华――万胜!万胜!”
红衣兵们同样回敬了一道齐shè』,再高举刺刀之林,跟西班牙人撞在一起。
这呼喊所含的热情,跟“为了国王”有明显不同,让克林顿少校心头都是一震,下意识地再念叨了一声:“狂热的信徒……”
若干年后,当克林顿少校的孙子,英国陆军将领约翰-克林顿,面对高喊着“法兰西万岁”的法国士兵时,他翻到了祖父笔记里,关于这场战斗的记述,对祖父的感慨有了新的认识。
“这种呼声,祖父早在亚洲就听到了,这不是宗教的呼声,这是一个民族的苏醒。”
当蔡飞领着第一营赶到时,战场上还有西班牙人,可全都是伤员和俘虏。西班牙丢下了五百多具尸体,加上土兵,被俘六百多,只有四五百人逃掉了。
“好样的……”
蔡飞赞叹不已,以同等甚至略少的兵力,击败了预料中的强敌,江求道这一功可立得不小。
江求道却神sè』沉郁,“阵亡三百三十七人……剩下的几乎个个带伤,如果不是将士们靠着心气撑了下来,这一战还真难说胜败。”
他紧皱眉头道:“战争……真是残酷。”
蔡飞呆住,好一阵后,才摇头道:“战争当然是残酷的,西班牙人是帮我们重新认识了这点。”
江求道把这话嚼了一会,眉头才渐渐展开,没错,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只是以往清军和土人太过羸弱,让他们这些军人,居然开始忘记了这一点。
夜晚,雷申德斯河东岸,英华军已聚齐六个营。白日一战,西班牙人在陆地击败英华陆军,延缓马尼拉被围的企图已经破灭。江求道重新认识了战争的残酷,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则是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一直到马尼拉的圣地亚哥城堡,都不会再有西班牙人了。明日加快脚步,争取在六月上旬,将圣地亚哥城堡完全围起来。关叔的大炮,正急不可耐地要痛饮西班牙人的鲜血。”
贾昊打量着地图,心情已是完全放松。
但随着一个商贾模样的华人被引入大帐,他的心情又转坏了。
“善待华人?”
贾昊语气虽淡,眼中的怒芒却让对方感觉如置身火炉一般燥热。
“还不够善待!?告示也发了,最初抓到的一些华人,也没严厉处置。甚至放他们回去,要他们转告其他人,不指望他们反西贼,迎王师,里应外合,只要他们置身事外,可他们是怎么回报的?”
“给西班牙人透』底细,在军营中放火下毒,甚至还带着土人夜袭,伤了我们不少人!”
贾昊拍得书案砰砰作响,那商贾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我华夏子民,何以对我华夏天兵如此仇恨。找来人审问,才知究里……”
贾昊眼瞳喷着jg光:“他们……自小就被西班牙人蛊huo』,入了罗马公教,不再祭祀祖宗。他们脑子里已没了华夏,只有耶稣基督,白皮狒狒成了他们的祖宗!”
“那些脑子清醒的华人,早早投来,我自是一心信任的,可惜,他们只是少数。大多数人,如我所说,已入夷狄,要我怎么怜恤,怎么善待!?”,如果您喜欢草上匪写的《草清》<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