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那帮龟儿子,抢了家里头的鸡鸭,连狗都不放过,还……还……”
“还怎么!?径直了说,朝廷替你做主!”
广西思明府思陵县板邦山一座山间小村里,听口音该是四川人的年轻农妇吞吞吐吐,状极悲苦,枢密院军礼司郎中袁应纲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地催促着农妇。
“还把人家的肚兜都抢起跑唠哇!”
农妇掩面,袁应纲脸色一僵,翻着白眼就出了屋子,身后农妇却是放开了,满嘴念着那可是上好的苏绣,她娘传下来的宝贝。
思陵县尉强忍住笑,朝这位正五品大员拱手道:“交趾人和国人在这板邦山下隘口来往甚密,姻亲故旧南北相连,都是熟人。虽偶有掠夺,却极少伤人命坏名节之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村子外走,两个枢密院的文办带着几个巡警在后跟着。县尉一身箭袖劲装,就戴着网巾,看脑门上还只是一层青茬,就知道是投效英华不久,他接着道:“安抚和府尊谕令聚兵备变,下官并不觉交趾人有何异动,袁郎中,您此来查探,是为……”
袁应纲哼了一声:“交趾人没怎么为难国人,可不等于交趾国就对我上国恭顺守礼。那郑主早前跟鞑清云贵总督来往,之后又跟云南提督马会伯来往,对我上国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县尉却还是没搞明白这位军礼司老爷跑到这国门之地,挨家挨户走访,为的是哪般。听袁应纲说到郑家,不以为然地道:“藩国无知,不识我英华天威,总还觉得我英华就如当年的吴三桂。即便北面换了雍正皇帝,郑家都还把满清奉为上国,可到现在,郑家人也一直没敢闹出什么动静。”
袁应纲皱眉:“真没动静!?那可是……麻烦啊。”
县尉疑惑,袁应纲叹气:“这帮交趾猴子,胆子真的那么小吗?就只是劫掠、伤人、欺行霸市,这可……”
声音压低,转为县尉听到的自语:“这可不够出师之名……”
说话间迈上一处小山头,袁应纲忽然皱眉:“这里还是我中国之土?”
县尉点头:“当然,康熙四十九年,两边起了争执,就在前方山头勒石为界,立那界石的坑还是我亲手挖的,喏,就在那,大概两里外。”
县尉手臂举到一半,脑袋却跟着袁应纲的手臂转了过去,袁应纲问:“那为何这里还有一块界石?”
看向背后数十步外的山坡下,一块界石赫然立着,周围的坑土还是新鲜的。
“中国人,你们越境了,还不赶紧滚回去!”
强调怪异的呼喝响起,片刻后,数十名戴着斗笠的兵丁将袁应纲等人围住。
“嘿嘿……好大的胆子,敢在我上国天官面前撒野!还有啊,这界石是怎么回事?不想活了么!把你们陈大目叫来!”
县尉显然熟悉对方来历,更为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行径而暴怒如雷。
“陈大目走了,现在是阮大目管事,他说了,界石就该在那里……”
对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显得格外蛮横。
县尉朝这帮交趾兵丁咆哮了好一阵,得来的却是如林梭镖围逼,他不得不对袁应纲低声道:“袁郎中,咱们还是先撤为好。”
袁应纲哈哈一笑,显得极为开心:“先派人回去通报,至于我么……”
他朝那帮兵丁吼道:“本官脚踏之处,就是我中国之土,有种把我抓了去,抓了去!”
那帮兵丁可没被他这官威震住,利索地就围上来绑住,县尉跟部下大惊,正要拔刀举枪,却被袁应纲吼住。
袁应纲看住这帮交趾兵丁,笑得格外狰狞:“你们犯了一个大错……”
黄埔无涯宫大中门外西侧,马车密密麻麻挤满了“停车场”。马儿骠肥体壮,车子銮金镶银,格外华丽,车中人个个华绸玉带,满手琳琅扳指,挥着的扇子上或字或画,落款都是名家。
这些人下了马车,相互热烈地打着招呼,一同朝大中门行去,其间一对父子模样的人物,更惹来无数人侧目和招呼。大盐商沈世笙沈复仰父子,在广东工商界可是鼎鼎大名。父亲继续艹持盐业,儿子则在基建、作坊、车船等各个新行当钻营,既占了稳,又抢了新,家业蒸蒸曰上。
“父亲,继续把银子按在田产上,那可是一桩大错!”
沈复仰一边应付着众人,一边低声对父亲说着,他事业也忙,已经很少能跟父亲当面交流。
沈世笙皱眉道:“李官家此次摆千商宴,也该是为了广东地价之事,可依着李官家的行事,怎么也不会为难咱们,你是在担心什么?”
沈复仰道:“官家当然不是要为难咱们,儿子是担心会失掉机会。父亲把流水银子转了十几万到田产上,到时候眼瞧着机会送上门,咱们银子还不够使唤。”
沈世笙道:“不止是为谋利嘛,咱们沈家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也该给家中留点百年产业了。赚再多的银子,也难留到后世。”
沈复仰摇头:“父亲,现在什么年月了,老想着百年产业。百年产业是作出来的,不是守出来的。您一下买了几十顷地,佃户、管事,庄子的打理,这些事咱们就不熟,还不知道要赔多少年才能收回这些本钱呢。您还撮弄着我卖工坊,当真就想当田间员外啊?”
沈世笙也有些感触,叹气道:“那你说,银子还能往哪里使唤?又是有什么机会?”
沈复仰眼里闪起了精光:“父亲,你就没看懂官家的行事。当广东地价涨起来的时候,我就在看着官家的动作了。他当年要取消盐业专卖,就是不让咱们把银子都摁在盐上面。难道要他还会坐看银子都摁在土地上?两月前我就在准备空闲银子,还跟父亲您打过招呼,您就是不听……”
扫视周围,众人正纷纷杂杂议论着你今天买地了没有,地价又涨了多少,咱们是不是组团扫田,坑湖南和福建那些外省冤大头之类的话题,沈复仰嘴角一歪,晒笑不已。
“儿子听得了一些风声,官家正在筹备什么……开闸计划,就是要将银子从田地,从广东往外赶的,这就是大机会。谁跑在前头,不仅能赚得大利,多半还能积下一份真正的百年产业。”
沈世笙眼中也升起憧憬:“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后悔了。十几万两银子才买了七十顷田,还零零碎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回来。”
走过大中门,中和殿就矗立在眼前,父子顿时再没了言语,就四下张望这皇宫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