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www.</b>黄岑山中,一行人衣衫褴褛,神色惶急,在茂林之中亡命穿梭,偶尔回头张望,树丛摇曳,鸟兽惊鸣,像是正有大队追兵扑来,让这几个人魂飞魄散,脚下再快了三分。
“大人,快走!我来挡住追兵!”
某人一脚踩空,摔在地上,众人要去扶他,那人却急急低呼道。
“大恩不言谢,岳某心领了!”
岳超龙咬牙抱拳,带着另外几个忠心亲兵决然转身,继续奔逃。
熟悉的山路,陌生的命运,岳超龙一边跑一边感慨,他实在难以想清,为何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
奔出丛林,下到一条谷道,岳超龙和亲兵们松了口大气,到了这里,追兵估计是不敢来了。
刚刚跨上路面,背后响起哗啦啦一阵金属撞击的细碎闷响,顿时让岳超龙这几人僵在当场,这声音太熟悉,正是自来火枪龙头上簧的声音。
“什么人!?是逃兵的话速速请降,否则铅子可不长眼睛!”
英华湖南内卫郴州营乙翼三哨三目正目侯大厉声呼喝道。
“哥,你闭错眼睛了……”
他的弟弟,三目副目侯二低声道。
“我这是在吓他们……”
侯大尴尬地嘀咕着,再闭了左眼睁右眼。
“费小七,魏胡子,黄麻子,你们过去看看,估计是不认路的陕甘兵爷,就一直窝在山里,这都一个多月了,他们也真能窝……”
接着他招呼自己的同村弟兄,眼前这六七个人如果真是溃兵,也算是一桩不大不小的功劳。
英华大军在宜章大败清兵十多万,无数人逃进黄岑山里,大多都是不认路的外省人,又没了长官统领,四下劫掠,可苦了黄岑山附近的乡民。
英华军之前组织过围剿,将大多数溃兵杀的杀,抓的抓,山里也大致平静下来。可毕竟这黄岑山太大,总有没扫到的溃兵躲在角落里。为防继续祸害乡民,新朝就在郴州招募民勇,组织起了这湖南内卫兵,定期巡视山道,防止溃兵作乱。
侯大这一目全是同村人,之前州县组织民勇,他们也被选上,甚至还参加了郴州之战。见识了英华军炮火猛烈,士兵勇武,半路就逃了。现在英华又来招人,开出吃穿全包,另有一两五钱银的薪饷,这等好事自然不愿错过,于是端起了火枪,穿上了蓝衣,转头对付“朝廷”的人。
不,那该叫清鞑了,毕竟他们剪了辫子,已是英华朝廷的人,而这个新朝廷前途如何,他们心头自然有杆秤。宜章之战他们虽然没有亲历,可有邻村的人见过,从战场上逃回来,几乎已成了半疯,成天就嘀咕着“炮!跑!”
现在投了英华,吃穿用度不愁,新到任的县官老爷又发布了令人眼花缭乱,让村里人欣喜若狂的若干政令,原本敷衍差事,就为挣银子的心思也渐渐有了变化,开始觉着这身蓝衣让自己变得跟常人有些不同了,为此自然也得做点超出常人的事,甚至兄弟们讨论得最多的话题,都是身上这蓝衣有没有可能变成那些天兵身上的红衣。
这是有可能的,除了将火枪玩精熟之外,如果功绩显眼,就有可能被推荐到驻扎郴州的虎贲军里,那不仅是荣耀,听说一月最低就是三两银子!
“可惜只有六七个……”
侯大遗憾地嘀咕着,这可算不上什么显眼的功绩。
对面那几个人呆了片刻,机械地转过身,中间那身材魁梧的汉子神色无比复杂地问了一声:“当面可是英华天兵?”
侯大等人不屑地拍拍自己的制服,这还用问吗?绿营兵爷都是一身邋遢号衣,什么时候穿起了蓝衣,扎上了横竖三条皮带,蹬着厚实皮靴,还打上了绑腿的?
岳超龙脸肉抽动,只觉之前的苦难终于甩到了脑后,那如附骨之疽的死亡威胁,也骤然化为乌有。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高举双手,嘶声高呼:“永州镇标中营简拔游击岳超龙,前来投效!”
“岳超龙算什么?之前宜章那一战,副将都抓了三个……”
郴州虎贲军大营,孟奎懒懒地应着前来禀报的韩再兴。
“不是抓着的,那岳超龙……是主动来投效的。”
韩再兴一脸怔忪,孟奎也呆住了,投效!?
宜章一战后,英华新朝军威大振,胤祯带着败军一路狂奔回长沙,只留下延信一部在衡州。衡州以南,清廷官府闻英华色变,几乎是风吹草动就炸窝。而李肆交托给虎贲军拿下永州的任务,也由何孟风一营人马旅游一般地早早完成,旗号一到,清廷官员和兵将就亡命北逃。不是李肆刻意压住兵锋,长沙连带岳州都可能一鼓而下。
可毕竟清廷只是在湖南伤筋动骨而已,还不至于动了根基,英华到现在也只占广东一省,广西大半,湖南两府和福建十来县,跟满清比还是小不点。即便是孟奎这个粗人,都没觉得满清官员或者军将会来主动投效,这岳超龙还是之前跟他在郴州打得狗脑子都崩了出来的死敌……他是脑子真出了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