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瞅着就跟石头乌龟一半趴在地上的胤G,吓得连忙低声提醒,这时候康熙的脚尖又踢在了他的肩头,胤G醒悟,尽管这脚尖之力软弱不堪,他却赶紧顺着这力道翻滚倒地。【2】
“滚!竖子不足以谋!”
康熙尖声骂着,见到胤G滚到一边,又连叩了几个头,飞也似地退走,才渐渐冷静下来。
“不是你的江山,你当然不心痛!”
他还在心底里恨恨地骂着。
白道隆最先递来了韶州兵败的奏折,接着是满丕和陈元龙的请罪折子,湖广提督高其位步广东提督王文雄后尘,又战死了,四万多兵,竟然全军覆没!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满丕弹劾白道隆和韶州知府闭城,不放高其位入城据守,形同谋叛,虽然白道隆奏报说是高其位战败不退,还想糜烂广东,存着一分安定广东的心。可从另一个角度看,未尝不是那李肆压得广东不敢乱动,广东,除了广州和肇庆这两处孤城,其他地方,已经是丢了。
康熙还很冷静,又死了个提督,没了四万兵,丢了广东一省,这跟当初三藩之乱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他顶得住!
从年羹尧的奏折里,他看到了希望,李肆不是不可战胜的,那个叫岳钟琪的微末小将,带着苗兵夜袭敌营,不是高其位置之不理,不策应不说,连李肆的援兵都不帮着挡住,李肆已经败了。
对敌最怕的是什么?是一败涂地,还不知道自己败在哪里,对敌人一点也不了解,现在通过年羹尧,他心里有了底。李肆本人只是疥癣之患,他所展现的枪炮之威,还有他支着商人脱开官府管治的风潮,这两项才是真正的大敌,在这两项后面,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想到年羹尧去找过胤G,多半是从胤G那知了一些李肆的根底,才有启用岳钟琪和苗兵的举措,康熙就对胤G多了分肯定。论到做事,还是这个儿子能出成绩。
如何抹平这一战的首尾,保住自己和朝廷颜面,这事来不及去想,也有些害怕去想。康熙半是务实,半是逃避地谋划起下一步的处置,招来胤G,想听听他的看法。
却不曾想,胤G提出一揽子条陈,条条如刀,捅得他心口四下透风。
“仿迁海令,下令迁界,隔绝广东!”
隔绝广东?这能和台湾之事相比吗?广东一绝,江南湖广立时就是满目疮痍,千万流民,到时候随便哪个汉人喊一嗓子驱逐鞑虏,那就成了又一个朱重八,李肆恐怕要从梦中笑醒!
朕辛辛苦苦周旋,就是要保住这四十年来苦心经营的盛世,你胤G没坐着我的位置,就把这天下当破布一般乱摆布,让朕一夜回到四十年前!?
“大造枪炮,训练新军,以器制敌!”
新军!?谁的新军?咱们满人的?握着快枪利炮在手,起一丝异心,咱们满人这天下就要完蛋!
“跟策妄阿拉布坦议和,调集大军,四路逼围,寻机进击。”
这一条稍微像点样子,可也把这李肆看得太高了吧,这不是生死之决,李肆此战已经露了破绽,朝廷可以败十次,他却一次都败不得,金玉之家,跟一个褴褛游手拼死活?鼠目寸光!
康熙被赵昌扶回书案,心气渐渐凝聚起来,这李肆虽然只是盘踞一省,却还是个强敌,虽然没必要跟他狗斗,却还是值得重视。说起来,噶尔丹之后,除了策妄阿拉布坦那个蛮子,自己居然又多了一个敌手。
难得……难得在垂老之龄,还能让自己这千古一帝的圣明之迹,再添多一桩。
“奏折,都收拾过来。”
康熙吩咐着赵昌,他已经战意昂扬,那李肆不过是一弱冠小儿,靠着器利猖獗而已,朕御宇五十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识过,岂能被你这一小儿摄住?你就接招吧!
取过白道隆的奏折,上面是大大一个红叉,那是他初见奏折时,惊怒交加劈下的,似乎自己就是神明,一个叉下去,此事就不存在。
再翻开满丕的奏折,点点红墨染在纸上,那是他确认此事为真时,提着笔恐惧不安,不知道该批什么而滴下的红墨。
接着是年羹尧的折子,干干净净,他就是从这折子上找回了魂魄,此人,可堪大用……康熙振作精神,就准备给广东周边督抚注批,不管后续有什么决定,先让他们堵住李肆外出广东之路,保证乱局不会扩散为先。
正批得入神,奏事处的太监又送来一份折子,康熙还以为又是广东军情,信手翻开,看了片刻,径直呆住。
凝了好一阵,康熙眯眼,似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将奏折举到高处,再细看了一遍,然后两眼圆瞪,手臂一扬,奏折哗啦飞了出去。
“皇上!”
赵昌吓了一跳,心想莫非是又有几万官兵被那李肆吃了?
“没事……没事……”
康熙缓缓再坐下来,真像是没什么事,扯过一张空白折子,提起笔似乎要写亲谕,却止不住地猛咳起来,洁白纸面上,点点猩红滴下,不知是笔上的红墨,还是康熙咳出来的血点。
“满天下,居然只有朕一人为这江山艹心!这些狼心狗肺之辈!比那李肆还可恶!可恨!”
康熙咬着牙,落下笔尖,将那点点猩红抹成一笔,就在同时,两行清泪也从眼角悄然滑落。
康熙五十四年十月二十七曰,废太子胤i借医生贺孟\为妻石氏治疾之便,以矾水作书与普奇往来,求其保举自己为大将军,领兵征讨广东逆贼李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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