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安小声劝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治长身而起,走到使者面前,单手夺过诏书,打开看了一遍。
忽然哈哈大笑。
“张超倒是好大方,居然如此惺惺做态,呸。”
李治对着诏书吐了一口口水,然后用力撕扯,将之扯碎,然后扔到地上,拿脚乱踩。
宣诏官冷着脸看着。
这一切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倒是王安,在李治喊出张超名字的时候,他脸色已经大变了。在这皇权时代,皇帝的名字是不能乱喊的,必须避讳。连写到皇帝名字的字的时候,都要避讳,更别说这样公然喊出名字。
哪怕是普通人,直接称名道姓也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何况还是这样喊皇帝姓名呢。
仅是这一句,若皇帝要追究,就能办一个大不敬甚至是欺君的罪名,李治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李治却已经不管不顾了。
“我李治生是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就是做鬼,也不会做他华国之鬼。一点虚名假利就想要收买我?呸,让张超做梦去吧。”
宣诏官弯腰捡起那封已经不像样的诏书。
“李治。”
他也直呼其名。
“你知道,这些诏书究竟有多珍贵吗?其实你好好想想,古往今来,有多少新朝能如当今陛下这样善待前朝宗室的。不说别的,就说你们李家,当初又是如何对待杨家的。”
“陛下如此仁义,如此善待李家,这份诏书,无价之宝。可你却弃之如草履,真是让人叹惜。”
“呸,老子不稀罕。宁做大唐犬,不做华朝人。”
“李治,本官谅你一时冲动,可以给你悔过机会。”
李治冷冷而笑。
“不就是一条命吗?你以为我会稀罕吗?想要就拿去,别惺惺做态了。今天装的这么仁慈伪善,只怕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于非命。”
虽然宣诏官一次次的给他机会,王安也在旁边苦劝,可李治根本已经无所谓了。
哀莫大于心死。
大唐亡了,李治也不想自己的余生,都成为了一个亡国之人,被永远的放逐在这片异域之地。
“张贼,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李治拔出腰间长剑,那本来是一把贵族佩剑,更多的是礼仪性质的宝剑。
宣诏官退后几步,护卫在他旁边的侍卫们立即拔剑挡在前面。
李治哈哈大笑几声,将剑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殿下,不要!”王安惊呼要去夺剑。
可是李治心意已决,用力一横。
锋利的宝剑割开了颈侧动脉,鲜血喷射而出,剑滑落,李治倒地。
王安晚了一步,他抱住李治,伸手去按住他的脖颈,想要压住出血口。可怎么按也按不住,血喷涌而出,很快将他的手将他的衣服染红。
宣诏官伸手推开护卫们,站在那里看着李治。
“李治,你又何必如此呢?”
李治瞪大着眼睛,“我恨张超,更恨承乾,他看不透这个狼子野心的篡位者,他丢了大唐的江山。我恨不能手刃老贼,此生我也无法回中原杀了此贼,倒不如了结了自己,我李治此生,只为大唐之人,绝不做他张贼之臣。”
“张贼,不得好死!”
李治振臂高呼,声音慢慢衰弱。
王安高呼着大夫。
宣诏官却抬起手,以眼神制止那些要去喊大夫的人。
“李治自绝于人民,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救之何用,就随他的意,让他去吧。”
王安苦求,可使者根本不理。
他眼看着李治的气息渐无,最终身体变的冰凉,成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宣诏官亲自检查了下李治的尸体,发现确实已经死了。
他长叹口气,站起来环顾四周。
“澳国公李治自杀身亡,澳国无子嗣继承,按制国除。我宣布,现在起,澳国由大华朝廷收归管理,尔等可有意见?”
王安抱着女婿李治的尸体泣声。
码头上,那些本来因为中原船只到来而欢欣的澳国百姓,则都低头沉默着。
当宣诏官问到第三遍的时候,有人跪下。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跪下,最后只剩下了王安还抱着李治坐在地上。
宣诏官目光扫过,在王安和李治的身上停留了那么一下,然后转过。
他看着跪满码头的那些澳国百姓,满意的点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