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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碧城背靠珠帘,对着太子微微躬身,姿势却带着倨傲。()
他说:“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崔某愧对太子错爱.”
文湛稍微低了一下头,似乎是还礼,又似乎不是。
他也说::“既然如此,雍京山高水远,沟壑纵横,崔公子多多保重。”
这算是谈崩了。
崔碧城打开门,迈步出去了。
一不会儿,黄瓜和柳丛容从外面进来,黄瓜手中还拿着托盘,里面是一小碗姜汁挂面,我最爱吃的东西。
文湛坐好,等着黄瓜把碗端到他的手边,他看了一眼黄瓜,“你上楼看看,承怡睡了吗?刚才我们我们说话声音有点高,我怕把他吵醒了。”
黄瓜则说。:殿下放心,我们王爷今天用过晚膳就睡了,他睡觉您还不知道,就是天打五雷轰,我们王爷也只当是蚊子哼哼,怎么可能醒呢?
文湛又看了他一眼,黄瓜连忙说:“奴婢这就去看看。”
黄瓜轻手轻脚的走上楼梯,刚转过竹帘就看到我站在这里,他就是一愣,刚要说话,我冲着他摇了摇头,他看见了,点了点头,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黄瓜甚至还走到我床边,把我的空被窝整了整,这才又下了楼。
我听见他对文湛说:“殿下,我们王爷睡的可香甜了,鼻涕泡都出来了。”
柳丛容听着就是一乐,不过他看见文湛低头沉默不语的吃面,马上就捂住了嘴巴。
文湛吃完了面,让他们把东西收了,就对柳丛容说:“让他们把这里的灯熄了,你们也下去吧,我等他。”
黄瓜看了文湛一眼,小心的说:“殿下,虽说现在已经到了春天,可是夜间寒气重,水榭阁楼这边又没有御寒的衣物和薄被,您要是在这里着了凉,那就是奴婢们的罪过了。奴婢斗胆说一句,如果您有话对王爷说,奴婢这就上楼把王爷请下了,您把想说话告诉王爷,就不要再这里等了。”
文湛甚至都没有看黄瓜:“不用去了。他睡着了不喜欢被人半夜叫起来,我可以等。”
过了一会儿,柳丛容说:“殿下,明天一早还要见杜矐,问询东海军饷的事情,水榭前面是花厅,有床也有被子,奴婢伺候您到那里歇息吧。”
文湛看了他一眼:“要歇,你去歇息去,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着慑人的冷意。
屋子中有片刻死寂。
也许是黄瓜柳丛容他们看文湛真的有些动气了,再也不敢劝,柳丛容把文湛的披风放在那边的木椅上,连忙吃熄了纱灯,和黄瓜一起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外面安静极了。
文湛坐在木椅上,看着窗外,姿势端正的就好像正在毓正宫读书,甚至带几分虔诚的味道,仿佛刚才那个盛气凌人,顺者昌逆者亡的太子,一下子成圣人面前乖巧的布衣学生。
看到他个样子,忽然有点生气。好像我是个不通情理的坏人,自己在呼呼睡大头觉,要他抛下政务跑到里来,半夜不睡觉的等起来。
别人看起来,他一定很委屈。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太想和他说话。
原因嘛,嗯……没错,我们又吵架了。
要说这可不是我的错,毕竟谁也不喜欢有事没事就被绑了双手,狠狠被侵犯一个晚上,第二天连地都下不了吧。
所以我生气时应该的,这个月我都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只是……
在我听到他和崔碧城一番对话之后,我很担心老崔。太子亲自招安崔碧城,最后却谈崩了,虽然我明白为什么老崔会这样的坚持,但是就目前的情形看,太子想要杀崔碧成,不能说易如反掌,已经是相差不多矣。
要是太子真的一发威杀了老崔,这让我可怎么活呀!
哦,不能想了,我的头开始疼了,我还是先睡一觉,明天再想这么复杂而沉重的问题吧。
我一捂脑门,轻手轻脚的走回床边,钻到被子里面。
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在念叨,反正明天一早文湛就要回到微音殿见杜嚯,杜阁老可不是个善茬,文湛不会掉以轻心,天不亮他就应该离开我这里回大正宫了,只要我多睡一会儿,自然是碰不到他的。
于是我在心中数星星,翻身就睡着了。
…………
只是,这里临水,夜间寒气重,他着凉了怎么办?
水榭阁楼下面全是硬木家具,虽然铺着丝绵垫子,可是躺靠都不舒服,他要是困了想要歪一会儿,磕了脑壳子怎么办呀?
……
这一晚上,我的脑子跟走马灯似地,一会儿是猪八戒酒酣卧花丛,一会儿是秦琼大战西门庆,接着又是一出关公骑驴看唱本,最后则是崔莺莺乱拳打死镇关西。
最后,当崔莺莺的红粉小拳头打到镇关西壮硕的身体上,疼的她咿咿呀呀的娇吟着叫喊着“女侠,饶命”的时候,我一激灵,被吓醒了,冷汗直流。
我掀开蒙着脑袋的被子,看着窗户外面,灰蒙蒙一片,还有很轻微的声音打到窗框上,看样子是下雨了……太子应该回去了吧……
“黄瓜……黄瓜……给我弄点水喝……”
我叫了两声,然后扯过袍子披好,穿上鞋子就要下楼,却听见楼梯那边有轻轻的脚步声,接着那边的竹帘一挑,我抬头一看,冲口而出‘你怎么还没走.?'在舌尖转了三圈,马上变成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那边走过来的,正是太子文湛!
文湛身上还是昨晚那身白色丝袍,极板正,整齐,似乎连袖子上的褶皱都很少。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黑檀木盒子,盒子上面是十八颗幽白色的南珠。
我认得那个盒子!
那是装太子生辰玉佩的盒子!
凡是大郑的皇子,每个人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九龙环绕,正中央镌刻名字,缠着黑色和金色的丝线,生不丢弃,死的时候要一通下葬。
一般的情形,玉石材料由生子的后宫嫔妃自己选择。
我的玉佩是我娘找的,就是一块普通的西疆和田玉,白莹莹的很通透,却不怎么值钱。我娘说,南玩意太贵重了,怕妨了我,让我不好养活。
可是太子的玉佩不同,那块玉石石南诏进贡的,正经的玻璃种,帝王绿翡翠,万里挑一的珍贵,有市物价!!
文湛把盒子打开,果然,黑色绒布包裹着的就是他那块名贵无比,通体透明,鲜翠欲滴的玉佩。
我穿好鞋子,就要过去,文湛却看着我,轻声说了一句:“站在那里,别动。”
“怎么……”
我听他的话,站在这边,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过来,然后到我的床边,把那个盒子放在我的手中,他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腕,他却在我面前单膝跪下了。
我被吓到了,挣扎着就要起来,被他死死的按住,我结巴的问”你……你这是做什么……
"承怡,别动,我有话要说。“
文湛不动声色,可是他抓住我手腕的力度却是惊人的,如同出笼的豹。”那天晚上,对你有些粗暴,很抱歉。“
我忍了忍,小声问他“这就是你要说的话吗?”
“不是.”
我“……”
“承怡,这几天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之间不能再这么下去。我曾经想过要给你时间,让你慢慢接受我,可是很遗憾,你却一步一步的拒绝我。你很会得寸进尺,不断试探我的底限,每次在我逼着你认清自己心意的时候,你却用’我们是兄弟'这样的话搪塞我。”
他的话带着无法忽视的犀利,好像锋利的刀,直接把我的心劈开,我受不了这样的对视,扭过头,他却扣住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
“承怡,今天的话我只说一遍。
爱上亲哥哥的人是我,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也是我,即使这样,对你我也不会放手。”
“这是大郑皇子的生辰玉佩,你也有一块,这个玉佩代表什么你知道的.生死相随。
我的玉佩给你,它是你的了,我也是你的。
我“文湛,我……”
文湛的手带着某种坚决,死死的扣住我的手腕。
“这次我不逼你,我的玉佩你可以要,也可以直接扔掉。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的想法。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接受我的感情。我们之间必然会有耳鬓厮磨,会有欢爱,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你可以用各种理由拒绝我的求欢,比如说你很累,病了,或者仅仅是没有兴致,但是绝对不能用‘我们是兄弟’来搪塞我。如果你拒绝接受我,那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用短刀割断喉咙。”
我被他吓的几乎要死掉了,我一把攥住他的手,“文湛,你!”
“承怡,接受我,还是杀了我,任选其一。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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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听他那话,你就给他个小刀片,让他自己一边自杀去!我就不信那个小狼崽子能自己抹脖子!”
“他那是吓唬你呢,吓唬你这个笨蛋!”
“在你面前装的跟一个苦情的糠萝卜一样,你是没见到昨天晚上,就在这里,他那个嚣张样子!对我是连吓唬带威逼利诱的,手段狠到令人发指!又说什么我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就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市井小民,又说什么一二三四五几项大罪,还有抄家灭族!这样的人再装可怜,谁信呀?!”
“嗯?怎么不说话了?”崔碧城在我面前气的直跳脚,啪,一巴掌拍在我面前的木桌上。
“承怡,你给我说话!”
“我……”
我仰头看着老崔,看着他那张脸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吓到我了,我向后缩了缩,却被老崔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提了过去。
“说话呀,你是不是答应那个小兔崽子跟他一起鬼混了?!”
崔碧城的这个样子,活生生的像一个以理学治家的严谨的父亲,在发现一直养在绣楼行的女儿被坏男人骗了身子之后的痛心疾首,暴躁发狂,令人发指。
忽然,崔碧城的眼睛一眯,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我的脖子里面挑出一根黑色的丝绳,他手一紧,拽了一下,那块绿莹莹的生辰翡翠就到了老崔手中。
“这是什么?这块翠的成色还不错……。啊?这是那个小兔崽子的生辰玉!你连他的玉都挂在脖子上了,还说没有答应他!你这个没有脑子的笨蛋!你就是石头,是块木头,是个草根!你……”
忽然,黄瓜捧着一个托盘笑盈盈的进来了,他吧托盘放在桌面上,谄媚的对着老崔说:“表少爷,您骂我们王爷也骂了一上午了,来,这里是凤大人炖的川贝雪梨,你喝了润润喉咙,再继续骂也不迟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崔碧城看了看黄瓜和他手中的那碗川贝雪梨,又瞪了我一眼,这才松了手,捧着雪梨汤水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去了。黄瓜连忙过来揉揉我被老崔揪红的耳朵。我苦瓜着脸对崔碧城说:“这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法子。当时那个情形,他说,要是我不接受,他就自伐。我当时想着装傻来着,可是他一拿出刀子我立马就被吓着了,他还真的敢向脖子上比划,一个不小心,就在他肩膀上划了道口子,我又晕血,心口一直疼,看到他伤了,我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答应了……”
答应就是认输了。如果说从前我和文湛是对弈的两端,彼此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可如今,我就等于把自己的车马炮都交到文湛手中,自己也成了人家手中的面团,随意揉捏,谁让我不如人家狠呢?
见崔碧成瞪我,我马上又说,“他这招就好像是雍京西城的那些混混,专门跑到人家家门口骂大街,把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问候一遍,他倒是让你打,可只要你打不死人家,你就得听人家的,不然他总在你门口骂街。文湛这招就是这样,是很无赖,可关口时,我就是扛不住,只能认栽。人家划出个道儿,我就只能跟着走了。”
崔碧成又瞪我。
我赶紧又说:“只可不赖我,谁让我从小晕血呢?最见不到这个阵势了。”
崔碧成终于喝完了那碗川贝雪梨,那玩意就是降火的,他像是脾气被润泽了一些,只是瞪着我,然后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他说:“晕血这个事吧,一时半刻也治不好。这也不怨你,我也是听我爹说你,说你小的时候娘娘会冉庄省亲,曾被人追杀,后来幸亏你们家老爷子的兵马赶到,这才救了你们母子,就是当时在你面前死的人可能多了一些,所以把你吓出毛病来了。后来你还病了一场,多了个晕血的毛病。“
我奇道:”还有这么档子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没人告诉我。“
老崔说:”当时你年纪太小,追杀的事女尼自己是记不太清楚,皇宫里面肯定没有人没事找事告诉你这些。现今知道那事的人都不多了,就是你自己这个晕血的毛病一直没好。再说,诶,就知道你是个软柿子,谁来都掐一把……诶,不说别的。你答应就答应了吧,反正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就是别整天脖子上挂着那个兔崽子的玉牌,好像你是他养的狗。“
我低头看了看那块生辰翡翠,这是文湛硬要我挂在身上的。原本我想着就放在屋子里面就好,可是文湛坚持要挂在我身上,不能离身,我居然也让他挂在我的脖子上了。我现在敲自己的脑袋,我绞尽脑汁想,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当时一定是刚睡醒,鬼迷了心窍,这块玉佩,拿过来容易,再送出去,就难了。
我苦瓜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答应了人家,有些事情就要做,所以当柳丛容再来请我到小行宫‘喝茶’的时候,我就不好再找借口不去。
到了小行宫,文湛像是刚睡醒。
柳丛容路上告诉我了,太子一上午都在微音殿和杜首辅斗法。
他们两个一个是少年储君,身份贵重,城府极深,手腕狠绝;一个是霸朝纲二十年的首辅,老谋深算,不动声色,胸中沟壑纵横,面上老态龙钟。这两个人的斗法无异于手持七星龙渊的少年法王对纵横人间的千年老鬼,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可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忽然想起来一那个谁谁谁说过的一句话——“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亡百姓苦……”
我晃了晃脑壳,想着是被文湛吓傻了,脑子里面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文湛比我从容多了,笑着说,“承怡过来了,坐。柳丛容,奉茶。”
他沐浴完毕,干爽利落,完全没有了戾气。
他头发已经被人擦拭干净,站在那边,让宫人为他把白色丝袍穿戴好,有两名小太监更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他的鞋子上的明珠擦亮,这才退了出去。
文湛走过来,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他今天装扮的可真……那个啥。
真的很漂亮。
其实他从小就漂亮,原先像一个鲜嫩的小笼包,现在像一只南诏进贡的白孔雀。
他就有这个本事,只有他往哪里一戳,无论多华美的缂丝龙袍,镌刻着蔓藤莲花的宫殿,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玉石和他一比,都成了沙土。
只有他才是让人一眼看见,不能忘却的人。
文湛修长的身材,长剑一般挺拔,丰厚的黑发丝缎一般披在身上,额前戴着细带黑丝抹额,上缀明珠,熠熠生辉,让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是明珠太亮,还是他的眼睛太亮了。
我真想抓着他用力摇晃,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出去迷惑众生?非要掐着我和你一起沉沦这一场红尘漩涡?
我刚想转过脸不看他,结果看到他领口那里,叠着的纱布,想着那是昨天弄出来的伤,我又不好扭脸,就这么直着脖子梗在这里。
文湛看着我一乐,“怎么了,很热吗,看你鼻尖上都是汗。”
说着,他还真的从旁边扯过来一块丝巾,把我的脸用手指捧起来,仔细擦了擦,末了,很自然的低下头,在我的嘴角亲了亲,好像宠爱自己养的猫咪。
他的手指在我的脖子这里摩挲了摩挲,然后长指一挑,把我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佩拿出来,看了看,又笑了,笑的很是心满意足。
我看他心情似乎不错,乘机说,“喂,我说,这个玩意还是让我放屋子里面吧,每天戴着很沉的。而且,这东西这么贵重,要是丢了,碰了,弄脏了……”
文湛看着我,那眼神分明还在笑,却让我的舌头有些打结,像是知道自己好像又在得寸进尺。
“……吧啦吧啦,要是我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在他这样的小眼神下,说话是个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我想着,把玉佩就放我屋子里面,让谢孟他们仔细看护着,谁也碰不到……这不好吗?”
文湛淡声反问,“你说呢?你想要摘下来?”
文湛说着,手指还轻轻摩挲着我的脖子,我的舌头又有些打结。
我,“……”
他见我没有说话,笑着露出了皓白色的牙,“既然承怡也不反对,戴着就戴着吧。”
说着,他又把玉佩放回我的衣襟里面去了。
可是,文湛忽然又加了一句,“承怡,有些话,这个时候不说,以后也不要再说了。反反复复的人,不应该是你。”
我又叹了口气。
诶。
在喝了两盏茶之后,晚饭很快就摆了上来。
都是我爱吃的小菜,还有鸡汤面和一壶香甜糯糯的黄桂稠酒。
酒杯,碟子,碗,都是用的上好的古瓷,晶莹剔透,羊脂玉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这玩意要是让老崔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酒足饭饱之后,似乎就要做一些闭门私藏不可对人言的事。
我被他脱掉衣服压在被褥上,这个时候,那块玉佩还挂在我的脖子上,文湛把玉佩轻轻放在一边。这里的被褥都是新的,还熏了香,有一种飘来荡去的白檀味道。
今天文湛的耐性似乎好了些,不过好的也不是太多,他用力一顶进来的时候,其实还是挺疼的。我用力喘了好几口气,抓着他支撑在我身边的手臂说,“你轻点,我明天还要去楚蔷生那里喝喜酒,你可别……哇……呜呜……”
我话还没有说完,文湛就猛烈的撞击起来。
每次都这样,我在他身下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最开始还能勉强推搡他两下,再后来,意识被他残忍的撞碎了,喉咙中有呜咽般的声音,身体也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而无助的摇晃着。又疼、又热,全身颤抖着,文湛的手死死的抱着我,似乎要把我掐碎了,揉进他的身体中去。
我的双腿早被他掰开了,搭在他的腰间,在被他摇晃着我恍惚中也伸出了手,抱住他,他全身硬的不像话,身下那玩意尤其是,硬的跟头驴似的,把我往死里折腾。
我用力睁开眼睛,只是眼泪太多,太模糊了,文湛和我耳鬓厮磨中,我看见他的耳朵就在我嘴唇边上,我努力张了张嘴,用嘶哑的声音求他,“……别……饶了我吧,……轻点……哇哇啊啊啊!!——”
文湛你这个大混蛋!
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说话还好点,一说话他下手更狠了。
这回他什么章法都不讲了,每次就是凶猛的攻到最深处,再退出,再冲进来,好像在捣蒜一样,一定毁坏什么似的。
我被他弄的简直就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等到他终于折腾完了一轮,我动了动手指,嗯,还不错,没有散架。
文湛一直抱着我,却没有再压在我身上,他甚至还起身给我到了一杯茶喝,我迷迷糊糊的,想着终于可以睡觉了,可是身下明显的感觉让我全身一激灵。
我含糊的说着,“喂,……别来了……我真的不行了……嗯嗯嗯!”
文湛猛地硬撞了进来,可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轻柔多了。他含着我的嘴唇断断续续的说,“……放松些,我会温柔的……”
文湛的动作很柔,却也是不容拒绝的。我就觉得自己像是挂在东南的柳枝上,随着清风徐来,缓缓摇动着;又好像躺在温暖的水中,烈日当头,水波荡漾,似乎划着一艘小舟,一直游荡到天边去了……
我在他身下呻吟着,像水一样,化开了。
第二天醒过来,果然还是不能动弹,不过感觉全身很清爽,像是有人在我睡着了之后帮我清理过。文湛已经起来了,他就坐在床边穿衣。他着上身,撩起来自己的头发,披上外袍。文湛的身体很漂亮,尚在少年时,还有些青涩瘦削,却很结实,有一种利剑一般的锋利和强硬。
我在一边默默感伤,原先那个好像我一把能抱在怀中,掐掐拍拍的小笼包、糯米团子一般可爱的六皇子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在床上,不用任何花样都能把我折腾的死去活来的,一点都没有小时候的软弱可欺的样子。
真是时光逝者如斯,永不停歇呀。
就是不知道可爱的小肥鸭越筝长大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醒了吗?”
文湛侧眼看到我,他伸过来手,把我揽了过去,低下头,在我腮边亲了一下。
“嗯。”我用力动了动,全身酸疼,尤其是双腿之间,似乎有一道裂痕一般,疼痛都从里面钻了出来,我叫了一声,“好疼!”眼泪差点又下来。
文湛拿过来药膏给我上药,凉丝丝的药膏让我舒服了一些,可是似乎还有些郁闷没有消除。我一歪头,不想看他,他过来用被子裹住我。
我咬了咬牙才说,“楚蔷生今天大婚,我总要去喝喜酒的。他如今不在内阁了,去凑热闹的人都不多了,我要是再不去,那就太冷清了。”
文湛却探手拿起我脖子上的玉佩,他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总是从我身边拿走玉佩,握在手中,昨天晚上也是,我们都乱成那个样子了,他也还是让我戴着这块玉,黑丝线缠在我脖子上,让他发狂般的亲了又亲,弄的我脖子今天都不能见人了。
他把玉佩放在我枕边,不让丝线勒住我,他才说,“他今天拜堂,每天找戏班过来唱堂会,我们明天一起去喝酒听戏。”
我一扭头,“咦?你也要去吗?”
文湛,“你不喜欢我陪你去吗?”
可我本来想着和老崔,小莲还有黄瓜一起去的。
如果文湛在场,他们都会不自在,老崔小莲肯定不去了,黄瓜肯定会躲的远远的,那我一个人听戏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
看到文湛那个样子,我的舌头就开始打结。
我,“……没有,怎么会不喜欢呢……就是你要是去了,我们就得躲着点了,这个时候被别人看到我们这么样,不太好。”
文湛瞪了我一眼,“怎么,我在你身边你觉得很丢脸吗?”
我大呼一声——冤枉,就用被子蒙住脸。
“我不和你说话了,这根本就不是丢脸不丢脸的事情嘛。”
文湛却笑了,他把被子从我脸上一点一点拉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们明天却要表现的亲近一些。因为我总觉得,最近在雍京里面有人拿着你做文章,我们要把这股邪气揪出来。”
“嗯?”我扭出头,“我能有什么文章好做的?”
看着文湛把脸慢慢贴近了,又欺了上来,含住我的嘴唇,轻轻舔吻着。
他把手又伸了进来,我被他弄的眼泪汪汪的大叫——“文湛!大清早你就发情……呜呜……这也太混蛋了吧……呜呜呜……”
118
由于清晨的时候被文湛压在床上,恣意胡来一番,所以我理所应当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发现黄瓜也来了,他正在很高兴的打量着这里的古董瓷器,好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
黄瓜发现那边书桌毛毡上有一个好东西,“王爷,我们还缺一个笔洗,这里的这个三足笔洗是柴窑的,琉璃厂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有银子也买不来,我们向太子殿下讨了去吧。”
“我又不写字,我要它做什么?”
黄瓜有些失望,又恋恋不舍的把笔洗放了回去,“这可是人世间罕见的珍品,全天下也许只有太子殿下有这个了,水过天青蓝,这颜色多漂亮!”
等他放回去之后,他又把那个价值连城的笔洗放在脑后了,他开始兴致勃勃的看别的东西,“王爷,王爷,这个玉白菜也不错,咦,拿起来怎么这么轻?哦,是蜡做的,王爷,我们也做一个放在书房里面吧。”
我对他的聒噪有些无语。
不过崔碧城到曾经说过,像黄瓜这样性格的人,出将入相,可以成为无双国士。他有一种传闻中大隐于朝的品质,对万般尘世繁华似乎不看在眼中,这样的人太难得。如果黄瓜不是太监,崔碧城到想拉他入伙。
我又看了看黄瓜,他现在对一叠子李清照的燕子笺垂涎三尺,我怕他把口水滴到文湛拿些珍贵的纸张上,到头来还得让我赔,就连忙召黄瓜过来帮我梳头发。
文湛早就不知去向,黄瓜伺候我穿衣服的时候说,他在书房,看奏折。
我不去打搅他,所以我就捧着茶水,坐在湖边的紫藤架子下面吃糕饼。
如此无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答应了文湛要和他在一起,这算不算缘定一生?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男人许了一生一世,而且那个人还是我的亲弟弟。
就好像是我拿了一个汝窑的梅瓶,我本来想要插上一株艳丽的桃花,最后却被迫插了一株荆棘,更惨的是,那丛荆棘还是自家种的,所以那丛荆棘是粗暴,是扎手,还是贴在皮肉里,死活拔不出来,都要含笑着把它供养起来。
因为那丛荆棘已经插了进来了,在它不枯萎,不折断,不离我而去之前,我就必须把它插在我的梅瓶里面。
诶,我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我命定的一生?
其实,如果不是很多年前,我遇到的那个凄艳的回忆,我本来想要一个像我娘那样的女人做老婆。
平凡,敦厚,会做一手好菜,每次都会为我煮上一大锅白饭,烧上一大盘子豆腐,还有红烧肉,把我手中的碗堆的满满的。
看我吃的满嘴流油的时候,她还会用湿手巾擦我的嘴巴,并且在一旁幸福又满足的说我,“看看你呦,又吃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比碧子差那么多?碧子多斯文呀,诶,承子我不说你了,快吃,快吃吧,这几天好像你又饿瘦了……”
可是,不论我期待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他或者是她都不可能是文湛这个样子的。
我甚至不会去奢望文湛为我做一顿饭。
当然,我也不会为他做饭。
因为我们两个根本就是手指不沾阳春水的笨蛋。
诶,和我在一起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我心里所想的那个人。
从一方面说,比如朝政,比如宫斗,文湛强到几乎无法战胜,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比如种菜,比如做饭,他就是一个笨蛋。离开了大正宫,离开了黄瓜柳丛容,我和他,我们两个甚至无法普通农夫那样养活自己。
我回头看了看正在书房中面无表情看奏折的文湛,我仰望天空,忽然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黄瓜在我身边端着茶壶,正想要给我续上香茶,我们喝的是明前龙井,昨夜刚从杭州急程运进雍京。
“王爷,要不,奴婢陪着您干点别的?”
也许是我端着空茶盏愣神的时候太长了,黄瓜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很认真的问了一句,“咦?那我们做些什么呢?你要侍寝吗?我知道有很多皇子都和他们的内侍有一腿的,你长的也不错,不如……”
“妈呀!”
黄瓜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书房的文湛,确定他没有听到我的问题,这才哭喊着端着茶壶跪在我面前,我嫌恶的向后躲了躲,可是还是不如黄瓜眼疾手快,只见他抓紧我的袖子,一面抹鼻涕,一面哭泣。
“王爷,这话您可不能再说了,尤其不能在太子殿下地盘上说这话了。王爷您身份贵重,您可以不在乎,可是奴婢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嗷嗷待哺幼童,他们离了奴婢就要喝西北风去了,王爷,看在奴婢伺候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情分上,您就饶了奴婢吧。”
我被他哭的直撇嘴,真无趣。
我踢了踢他,“起来吧,我随便说说的。”
黄瓜脸一摸,马上恢复了春光灿烂,一点也没有方才那副苦菜花一般的样子,而是快乐的端着他的大茶壶给我续水。
诶,我忽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我和文湛在一起的第一天,像是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年,日子没有所谓‘小登科’的精彩,而是已经变得和我手中的茶水一般,冲泡了很多次,和刷锅水一个味道了。嗯,顶多是很昂贵的刷锅水。
我忽然问黄瓜,“黄瓜,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个厨子了?我其实不太喜欢吃凤晓笙那个丫头做的饭,她做的太精细,有的又太腻,不如我娘做的好吃。可是她是太子的人,太子亲自把她送过来,我又不能撅了人家。我本来想着等我成了家,就让她和谢孟成了亲,自己挪窝过自己的日子去,可是如今我答应了文湛,要和他在一起,这个,文湛又不会做饭,难不成,我这辈子就得到处找厨子做饭吃吗?”
黄瓜忽然小声问,“凤大人的手艺有那么差吗?”
我说,“也不是说差。她太讲究,什么菜式都讲究要精益求精,一切味道都和她一样,太招摇。比如去年夏天,我就想吃一碗凉面,其实那面条用井水涮两遍就好,再加上芝麻酱、米醋、黄瓜丝,还有生花椒油就好,可是她非要做出一碗匈奴荞麦冷面,那汤汁都用冰块镇着,又加上了挫细的白萝卜泥、沙果汁、蜀中灯笼椒,简直就弄了个冰火两重天,那玩意好吃是好吃,就是吃完了之后我的肚子疼了一下午。她做的东西时常吃一顿还不错,要是天天顿顿吃,总感觉太……太美艳了。”
我又叹了口气,“要是文湛有我娘那个手艺,也能给我做出那样好吃的饭菜,那人生才算是圆满呀……”
——“原来王爷这么看不上我呀。”
我正在感慨,忽然一阵阴风扑来,银铃般的声音吓的我一哆嗦,我颤抖着转过身,就看见文湛站在我身后,他的背后则是凤晓笙。
凤晓笙瞪了我一眼,哼了一声,“原本以为王爷在这里吃不惯,我还上赶着过来给王爷准备膳食,谁想着原来我早就被王爷嫌弃了。既然如此,那凤某就告辞了,省的留在这里惹人烦。”
一见是她来了,我连忙站起来要拦住她道歉,却在她身后张口结舌。“……我,你……凤姑娘,我没别的意思,我就随便说说,诶,我道歉还不成嘛,诶凤美人,凤大姐,凤大小姐,诶,你别走呀!”
凤晓笙看都没看我,说完,只对文湛行了礼,就转身扬长而去。
我最近是太背了,还是雍京地面邪,怎么随便抱怨两句,就能惹来两尊真神现身?
走了一个泼辣的美人蕉,留着一个天魔星。
我对着他笑,“咦,这么早奏折看完了?”
他不说话。
“那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心?”
文湛却不理睬我的‘嘘寒问暖’,走过来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又状似不经意的问我,“中午你想吃什么?”
我想着,既然我们有明前龙井,那么就应该配上一些南方小菜。
我扳着手指数着,“要宋嫂鱼羹,平桥豆腐,再来一个三黄鸡和清炒虾仁好了。”
我只顾着自己说的欢乐,愣是没看到文湛的脸色黑的像一个清秀的黑锅底。
我只听见他嘀咕了一句,“……这不太容易……”
我一直都知道,这个太子是个很辛苦的活儿,文湛本来说要和我一起吃点心,结果没一会儿他就被柳丛容叫走了,就留我和黄瓜两个人在花园呆着。这个时候外面有个小太监过来,他说小行宫门外有人要见我。
我问他,那是谁?
小太监回答,是雍京留园崔府的小厮。
我想着是老崔找我有事,就让他们那个崔家的小厮领了进来。那个明眸皓齿的小孩手中拿着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堆金黄色的橘子,一壶杏花村的酒,当然,还有一封信,是崔碧城写的。
崔家小厮让我当场就看,因为他还要讨个回话。
我看了看信,字写的好看,文也直白,就是说三天后是清明节,和往年一样,老崔让我和他一起到城外扫墓,外加踏青和吟诗作对。另外,他再让我带个人,是谢孟。
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告诉那个小厮,“回去告诉你们崔老板,三天后让他到祈王府找我。”'
那个崔家小厮心满意足的走了,我却疑惑的问黄瓜,“老崔有出城扫墓的习惯吗?”
黄瓜的脑袋摇动的像个拨浪鼓。
我也琢磨着似乎老崔除了拜财神之外,没拜过别的。
我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个更重要的事,“黄瓜,太子呢?不是说中午一起吃饭的吗,日头都偏西了,太子哪里去了?”
黄瓜低着头,“那不是让柳公公叫走了吗?”
我,“想是有什么大事,我们别等他了,你让他们把饭菜端上来,我们先吃。”
黄瓜却没动弹。
我,“怎么了?我指使不动你了?”
黄瓜,“王爷别生气,这个,不是在太子的小行宫吗,客随主便,王爷再忍忍,还是等太子殿下一起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