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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由检领着林佑坤返回文华殿的同时,皇城外一处豪华宅邸的后堂内,十几名身着蟒服,腰缠玉带的朝廷官员,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论.
坐在主座的老者,也就是这座宅邸的主人,乃是吏部尚书,东林党的领袖之一**星.他今年已经七十多岁,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精神倒比普通的中年人更足.
此刻他正不疾不徐地发言道:"阉贼乱政,天下仁人志士,皆欲亲手诛之,这自是不消说的.但阉贼深得陛下宠信,党羽众多,如何将他扳倒,却是要讲究策略.老夫主持吏部,正好借这六年一次的京察之机,将阉党份子裁汰大半,再以正人君子据其位,此即断阉贼之爪牙.阉贼虽凶,如无牙之虎,又焉能伤人乎"
下首一人却挺身而起,正是刚刚参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的副都御史杨涟.他连连摆手道:"尚书大人之言谬矣!岂不闻杜工部有诗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阉党所以能掀起滔天逆浪,全在魏忠贤一人,其余不过虾兵蟹将而已,不足为患.魏忠贤一倒,余者必作鸟兽散.反之,魏忠贤不倒,仅逐其党羽,一则其党羽太多难以除尽,二则不能伤其根本.一俟有喘息之机,阉贼登高一呼,趋炎附势之徒又云集附之,遂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势.难道尚书大人要再等六年,待下次京察,再剪除之"
**星任吏部尚书多年,这吏部为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常被老百姓称为"吏部天官",自是官威甚重.见自己话还没说完,就遭杨涟一通抢白,不由得心头火起,脸涨得通红,立刻反唇相讥道:"文孺(杨涟自文孺),你说得倒轻巧.老夫岂不知祸根在于阉贼一人但仅凭你的一份奏章,就能扳倒阉贼你文章虽好,却难达天听,还不是放在阉贼案头,废纸一张而且,你言辞如此激烈,必遭阉贼忌恨,其若矫诏害你,你又如何自保"
杨涟不屑道:"只要能扳倒阉贼,匡扶社稷,涟又何惜头颅!似尚书大人如此避重就轻,恰如隔靴搔痒,又如何能伤得了阉贼半根毫毛!"
**星见杨涟讥讽自己贪生怕死,也不由得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文孺,老夫已是古稀之年,舍此残生又有何不可但似你这般枉逞匹夫之勇,只能白白丢掉性命,反更助长阉党之嚣张气焰.这又于社稷何益"
见两人一见面就唇枪舌剑,坐在**星身旁的一位老者赶忙打圆场道:"梦白(**星字梦白),文孺,都给老夫坐下!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自己人之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若让阉党看见,岂不被其耻笑"
此人一说话,**星和杨涟虽然仍是气鼓鼓地,却不得不强自忍耐着坐回椅子中,可见其威信之高.
原来,他就是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叶向高.做为三度出任首辅的三朝元老,叶向高在朝中德高望重,就连天启见了他也是毕恭毕敬的.同时,他也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之一.
见两人虽然坐下,但却瞪着眼睛谁也不理谁,叶向高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夫早就说过,争国本,争大义则可,不要争一时之意气.这些年来,浙党,楚党中人,难道一个正人君子也没有就因为我们总做意气之争,将他们全赶到了魏忠贤那边.阉党势力大增,咱们这些人,我看也难辞其咎!"
驱逐浙党,楚党,以东林党人取而代之,正是**星的得意之作.听叶向高如此说,**星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反驳道:"叶阁老,照你所言,我东林党人,难道要与阉党和光同尘"
刚刚还和**星激烈争吵的杨涟,也大声诘问:"阁老,道不同,不相为谋.浙党,楚党之辈,尽是些只知贪图个人官位的小人,与我东林党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胸襟,哪有半点可比依涟之见,赵尚书下手还是太软!"
眼见叶向高又被拖入战团,旁边一人冷笑道:"文孺未免以偏概全,即我东林党人中,贪图官位者亦不在少数!自身不正,还想去正别人,难!"
杨涟见发言之人为东林党另一领袖人物左光斗,不由得怒从中来,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厉声道:"共之(左光斗字共之),你不要借题发挥!我知道你所指为何,你不就是想说阮大铖的事么"
左光斗见杨涟抢白自己,也不由得火往上撞,冷冷地道:"不错,那又怎么样阮集之(阮大铖字集之)是师尊之爱徒,其人品才学绝不在你我之下.当年他连上十八疏,参倒奸臣史继偕,为社稷立下大功,诸公难道都忘了吏科都给事中之职,明明我等早已论定授予集之,怎的人都来厩了,又给换成工科给事中!"
**星见左光斗又翻出这一公案,也对左光斗大为不满地道:"共之,今天是讨论如何对付阉党,你又扯这些东西干什么不错,阮大铖换到工科,就是老夫的主意,你有什么话,尽管冲老夫来!咱们当时不都说清楚了么,阮大铖虽好,魏大中更能胜任.况且都是都给事中,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