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去。那天你会在店里吗?”
还剩不到二十秒。魏可轻眯眼望了望金黄的太阳,三点过,一天之中温度最高的一段时间,阳光确实刺眼。他只是说:“会。”他突然想知道,这个周末,她如果出现在香积书店,会不会找到他,又或者,是不是该发生些什么?
云婷依然记得那个话题,问他:“还有你写的书呢?也是好故事,可是书店从来不卖你自己的书。”
“这么做,书店就热闹了。而我只想安安静静开我的店。”
云婷窘迫,抓了抓头发:“魏先生的书迷很多……”那么多人为你倾心,而我只是茫茫人海里的一个。
魏可轻便笑了。
又是一场动人的风景。
这样的时光很短暂,同以往每次在浩瀚书海中欣赏他的安静一样,好的书轻而易举地就从书海里挑出来,好的人却等了三年才说上话。
车子制动,停在校门边上的大樟树下。
初夏时分,樟树枝叶些微茂盛,穿树而过映在柏油路面阳光斑驳、浮动,蹦到了车身上。
云婷站在车边与他告别,手里拿着书和手袋,身上披着魏可轻的外套。
“那外套,周末还你?”
“嗯。”
“今天,谢谢你。”
“不用。”魏可轻弯唇一笑。
“再见?”云婷挥挥手,转身往校园走。
等金属大门打开又合上,魏可轻便走了,轮胎与地面大力的摩擦,汽笛声传了很远,传到云婷耳边时,她的脚步停了。她多害怕这是一场梦。
如果此时有一场雨,云婷会把头发全部拢到脑袋后面,然后站在雨里,让它的冰凉带走浑身不舒服的燥热。但此时她只能仰头看向太阳,深深吸气,再吐出来:“hollycow!”
云婷回到寝室,把《查令十字街八十四号》放在书桌上一个木盒子里。
室友赵子宜没去上课,在网购,边打趣她:“什么宝贝呢?”
“一本书而已。”何止一本书。
“魏大师送的?”
“嗯。可惜弄脏了。你知道有什么好办法能去书页上的咖啡渍么?”
赵子宜终于将被电脑屏幕折磨得疲惫的双眼转移到云婷身上,跟小老头似的自言自语道:“我说你怎么这个样子!”
云婷淡然一笑,也不打算解释,洗澡去了。
云婷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魏可轻的场景。
她从爷爷口中得知这个人,是个作家,爷爷各位欣赏他,但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将外套遗落在她家里的人就是魏可轻。
之后的某一个艳阳天,云婷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个人。
周末的正午,太阳照得花草都昏昏欲睡,爷爷在屋里午睡,云婷倒是十分精神,在家里大扫除,搬了凳子趴在大窗子上,踮起脚去擦高处的飘窗。
她拉开窗帘后,这个人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他的车停在院子外,是低调奢华的迈巴赫,他倚在车上,面向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院子。他戴着墨镜,高挺的鼻梁和曲线优美的嘴唇让人怦然心动。他穿着黑色的笔挺的西装,不合时宜,但他似乎并不因为酷暑而狼狈。
真是一个高贵的人!云婷暗暗地想,这样的打扮,比想象中的心上人更合她的胃口。
遇见他,何其荣幸。
接下来,就是很神奇的时刻。云婷忙跳下板凳,赤着脚跳到窗台上去看他,手里的抹布摇晃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像某人的心,已经失去了方向和镇定。
而魏可轻也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一转身,就朝她这边看来,她有一瞬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久才慌张地用干抹布胡乱抹了几下窗户,然后倏地将白纱帘子一拉,一个人躲在窗帘后面,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有些莫名的兴奋和刺激。
原来已经三年了。这令云婷高兴,却又失落。她就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褪去全身的衣服,站在花洒下,让凉水冲走浑身的燥热。
云婷惴惴不安,她在幻想这个周末什么样。
经过漫长冬日的埋藏,晚来的春天格外温柔,像是为了它的迟到而像人们做出补偿,何况春已经尽了,没有恼人的烟雨,樟叶已经生得茂盛,把阳光切得细碎。云婷见过最美的画面,莫过于这天魏可轻将车停在樟树下,她下车与他道别,两人都浸在阳光碎屑里,风像她飞扬的心情,翩翩起舞,窜进路边人的裤筒和车中人的黑发。
收拾好装束,云婷将沾了咖啡污渍的外套送往校外的干洗店,出校时又路过校门口那棵古老樟树。只余一地银屑,柏油路面似乎还残留跑车开走时橡胶轮胎与地面用力摩擦的温度和车辙印。
忆起咖啡店里那温柔的拥抱,手里的外套灼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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