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尘看了看那刀片,只有指甲盖那么厚,踩在脚下倒也不至于会有太大感觉。
“我曾听同僚提起过一桩绑架案,几名书生进京科考,京城物贵,兜里的钱很快就花了个精光。不巧的是,几人还都名落孙山,这下连回家的钱都没了。”
李奕欢听到此处插嘴道:“我知道了,他们一定是跟家里假装自己被绑架了,这样家里既会汇钱,又不会计较他们未考上功名之事,毕竟跟性命相比,能不能做上官就是小事了。”
李明尘摇摇头:“若是这样,这件事就不会报到刑部了。”
谢含辞开口:“他们叫了青楼女子出来相陪,但是将人迷晕后卖给了人伢子。因为常常有书生放榜后狎妓庆祝,所以也并没有惹人怀疑。”
李明尘看向谢含辞:“你怎么会知道?那名女子身份特殊,当时并没有张榜寻人。”
谢含辞苦笑:“因为那几名书生是蜀地的。这件丑事传回了家中,被蜀州城的先生们拿出来连说了三年,弄得后来上京的书生都被家里塞足了钱,就怕自己家的儿郎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最后为着回乡的路费走上歧路。”
李奕欢并不关心那几名书生,她追问道:“青楼女子虽都是贱籍,但是也不是不能张榜,之前名妓陈明明失踪,不是就贴了告示,还悬赏一千两呢。”
李明尘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她们常年浸在风月场里,有人私奔或是逃跑也不稀奇,老鸨不想惹麻烦,多半发现人不见了也不会报给官家,这女子要不是自己跑了出来报官,那几个混......书生也不会被揪出来。”
李明尘看了看谢含辞,那几个书生毕竟出身蜀地,算是谢含辞同乡,他还是尽量斟酌了言词。
谢含辞却并不以为意,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这几人做错了事也并不会代表所有出身蜀地的人都会跟他们一样行事。
“苍天有眼,让这女子逃了出来,才将那几名狂徒绳之以法。只是此事和这具女尸有何关系?”
李明尘拾起那一小段刀片,“我同僚事后在案卷上记载,那名女子在左脚的鞋垫里藏了一小截刀片,她就是靠着这一小截刀片割断了绑住手脚的麻绳,从人伢子的车上跳了下来,所幸没有摔断腿还让她逃了回来。”
谢含辞沉思片刻:“在鞋垫里藏刀片的举动倒是不常见,这是京城中青楼女子的习惯吗?”
李奕欢虽总爱看些猎奇的书,但到底是闺阁女儿,哪里知道这些。二人只好把目光移到了李明尘的身上。
李明尘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半天挤出一句话:“据我所知......并......并没有这种习惯。”李奕欢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拉着长长的尾音。
李明尘说道:“谢小姐分析得很对,这种习惯不常见,我这就修书一名,让同僚将当时报官的妓女名字和容貌特征从卷宗上抄写下来,跟这具尸体比对一下,说不定正是此女。”
李奕欢看着哥哥的背影,使了个眼色。
“我觉得他是被咱俩发现他总逛花楼,找借口逃了。也是,我爹那个样子,我哥哥平时只是逛逛,没有一个个领回家,这么一比也算正人君子了。我家的男人呀,哎!”
谢含辞刚想为李明尘开脱两句,王管家拿着铁锨领着郡王妃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明尘呐?”郡王妃见他不在,皱眉问道。
谢含辞觉得有些奇怪,郡王妃毕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么叫是不是有些过于亲昵了。若是以继母的身份,只需唤一声“明哥儿”。
“哥哥说,他要给同僚写信,询问些和这尸体有关的事。”
郡王妃缓了口气,又对王管家说道:“那先这么放着吧,等郡王酒醒了再定夺吧。”
谢含辞看着天上挂着的炙热烈阳,白日纵酒,现在才刚过正午,老郡王就喝多了,这要晚上才能起来吧。
郡王妃将王管家留下让他看守此地,又对二人说道:“这里毕竟死了人,虽然大白天倒也不至于闹鬼,但你们两个小姑娘就别待在这种地方了。“
二人只好应承下来,跟在郡王妃的身后离开。
平日这里很少有人经过,花木也疏于打理,郡王妃腰间别手帕被一根岔出来的桃枝刮了一下,掉在地上。
谢含辞顺手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的腐叶。帕子上面画了一幅春江花夜图,又在最右面绣了一行诗。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
这首词很有名,连谢含辞这种半个睁眼瞎都知道最后半句少了末尾的“明”字。
是没绣完吗?
可是这帕子又像是已经用了很久,边缘已经有些抽丝。<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