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中安宫虽一向被刻意遗忘,但禁宫里却没有什么是帝王不知道的。楚瑷前脚刚走,顺德帝就在建章宫的御书房内摔了茶盏。
“他倒真是个好兄长!为着不相干的人操心操肺的,朕是他父亲,怎么不见他来忙前忙后?这些年自己窝在山里不出来,看看外面,都在说什么!啊?隐士储君?呵!他倒也好意思!”
顺德帝窝了一肚子火,噼噼啪啪地骂了一顿。殿内伺候的宫侍皆默默低头,夏守忠一边让小内监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一边笑劝:“陛下息怒,殿下与您父子情深,怎么会不为您分忧呢?先不说自打殿下归朝以来,人心均安。就是这政务,詹事府那里便分担了不少,左相与右相都戏言说,殿下可是帮百官提前了归家时辰呢。”
顺德帝冷着脸,并不吭声。夏守忠笑笑,继续道:“至于外界所言的‘隐士储君’,这可是对咱们殿下的赞誉呢。那东山,可是出俊杰的灵地啊,殿下风姿超凡脱俗,世人仰慕,才给了这样的称号。说来,也是子肖其父,殿下这不正是承袭陛下您么?”
夏守忠真不愧是跟在帝王身边多年的心腹,一番话娓娓道来,真是把顺德帝的火气去掉了几分。当然,这也是他看准了帝王心里实则压根就不会真的对着爱子生气,最多就是恼火,而这几分恼火,在“有子如此,其父必胜”的话语中也将烟消云散。
确然如此。但因顾及着身为帝王的面子,顺德帝脸色并没有立即阴转多云,只是语气和缓了不少,当然内容还是批评儿子不体谅自己以及感叹一下自己的辛苦:“真是欠了他的,这些年他过得潇洒,让朕跟在后面收拾摊子。”
哎,这里夏守忠也不好说什么,当年楚昱上奏要去东山清修,一去就好几年,世人都觉太子这是要看破红尘了。顺德帝顶着满朝压力,压下了无数要易位东宫的折子,拖着好几个成年儿子的婚事,坚持不废储,一心等儿子回来。
终于,五年后,太子回来了。要说顺德帝起初对儿子还有些怨怼的话,那在这五年中早被消磨的没了,只剩下拳拳爱子之心。不说东宫班底一夕之间全部恢复,单看这未来太子妃的家世,就足以令人对帝王的爱子之心瞠目结舌。
大燕立国百年,还从未见过疼儿子到如此地步的帝王,顺德帝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若要真对此讨个理由,夏守忠只能说,大抵是因为先皇后了。
红颜薄命于宫闱倾轧的先皇后是帝王心里的疤,夏守忠是万万不敢揭的,因此只在一旁沉默。顺德帝或许是因为楚昱的先斩后奏亦或是被什么勾起了回忆,忍不住轻叹:“一切都是我欠下的债,也不知到了地下,她可还会愿意见我。”
这话说得别有一番凄凉,夏守忠安慰道:“娘娘定然不会忍心不见陛下的。”
顺德帝闭目扶额,轻声道道:“是啊!她要是生气了,不愿见我,那我就跪下来求她,她对我总是不忍心的。帝王的脸面算什么,有她在身边,才是不羡鸳鸯不羡仙呐。”
个中伤悲,大抵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夏守忠对殿内的其余宫侍挥了挥手,以免让帝王悲伤的样子被瞧了去。
其实这并不需要,帝王喜怒哀乐的流露只是稍稍一瞬。顺德帝放下手,神色已经恢复,摩挲着手上的扳指,静静出了一会神,方对夏守忠吩咐:“去中安宫。”
也没用御辇,顺德帝身边只跟着夏守忠,主仆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去了一趟。
中安宫已经数十年不见帝王驾临,即便看守的宫侍是顺德帝安排的眼线,此刻见了突然登门的帝王也是惊愕不已。
顺德帝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她人呢?”
宫侍忙低头答道:“就在书房。”
问清所在,帝王抬脚便往里走。夏守忠忙跟上,还不忘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宫侍不要泄露出去。
殿内自然也是有人看着萧氏的,见着顺德帝进来同样惊讶无比,但都被夏守忠给压下了。萧氏被女儿的一番话打击得不行,此刻正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
待夏守忠示意两边的宫侍撩起竹帘,萧氏被动静打断,这才知道帝王驾临。
这些年所做的孽都是源于自己对眼前之人的求而不得,这是一种执念,让萧氏愈陷愈深,即便时隔数年,此刻见到让自己陷入业障之人,心底的疯狂似乎刹那便被点燃。碍于两边宫侍的阻拦,萧氏不得上前,只能双目含泪,凄凄切切地望向帝王。
这副神情,让顺德帝本能心生厌恶。萧氏心里大痛,不由哽咽问道:“陛下来此,难道不是已经原谅妾了么?”
“原谅?”顺德帝脸上浮现出奇怪的表情,凤眼一眯,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你是从何而来的自信,觉得朕会原谅你?都说兰陵萧氏矜傲,现在看来,自以为是也是无人能及的。”
萧氏脸色一白,看了看左右宫婢,顿感羞愤,忍不住为自己申辩道:“陛下何苦辱妾家族,萧氏乃开国功臣之后,要说矜贵,自也当得。”
闻言,顺德帝也是懒得再说些什么了,招了招手,身后的夏守忠便奉上了一本奏章。顺德帝拿过直接扔在了萧氏面前:“你倒是仍抱着萧氏贵女的名头,岂不知你那好父亲已经将你除名了。萧氏一族,已迁回兰陵去了,至此不得以世族位居。至于你那位母亲,已被从萧氏祖坟迁出去了。”
一连串打击,萧氏已经瘫软如泥,她也没打开手边的奏折。这个时候帝王不会编这些话来骗她。她的手紧紧抓住裙袂,咬牙问道:“陛下真是心狠呐!若是她,陛下可会像待妾这样待她?”
见她提及先后,夏守忠一个色变就要上前喝止:“放肆!”
萧氏不理,只顾盯着面前的帝王。
顺德帝真是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当年萧氏事发,他审了案,斩了人,血洗后宫朝堂,一番动作之后打算将罪魁祸首熬死冷宫,是以下令废黜萧氏后顺德帝是连她面都没见过了,自然也不知晓她心里还有着这样的念头。此刻听来,只觉不可思议。
“你怎么有脸认为自己有与她相提并论的资格?”顺德帝嗤笑,语气愈发狠戾起来:“你也敢提她!这些年午夜梦回,你心里就不会有愧么?”
萧氏似是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大笑了起来:“有愧?自古后宫争斗不是历来如此?你死我活而已,妾是没有坐上凤座的命,但是也不算亏,毕竟,妾可是亲手杀了一只凤凰。哈哈哈!”。
顺德帝眼中充血,上前一步一把捏住萧氏的脖子,厉声道:“毒妇!”
萧氏也不反抗,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更多的则是欣喜。中安宫的日日夜夜都漫长冷寂的很,只有这只手的主人能温暖这些孤枕难眠的夜。萧氏忍不住想,若是今日能死于他之手,日后也不必怕这冷寂得能让人发疯的夜了。
萧氏脸上带着一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事实却非她所想,脖子上的禁锢松开,不待她反应过来便被一道大力给甩倒在地。萧氏一脸惊愕地望着正面无表情用御巾擦手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