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发侧身,从皇甫楚身边走过,径直往殿内去了。
整个青松园其实并不大,但这里胜在幽静。
只是这几年荒废了而已。
大殿内也是一团糟,到处结满了蛛网,看上去竟是比千年的古宅还要阴沉。
德发耸了耸鼻子,顺着味道愈来愈重的方向往前走,却是渐渐地走到了内殿,寝殿。
刚进入寝殿,看到床上的情形时,即便是早已见惯无数惨烈场面的德发,此时也不免变了脸色。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循着能下脚的地方走进殿内,朝床边走去。
床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从那花白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便可以大致辨认出她的身份来。
然而,德发却还是又凑近了几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这人的脸,又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其他特征,这才有了十足的肯定。
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他转身缓步往外走去。
他曾经也在这位身边伺候过,却没想到她会变成这副模样。
仍旧顺着原路返回去,便见殿门口,皇甫楚手中拿着一块帕子,捂着口鼻。
即便是受不了这样的味道,他却也并没有往外退。
他当然不是担心殿里的人,而是因为台阶下,便是及膝的杂草。
德发见此,微微垂眸,敛去眼底的异色,缓步走到他面前来:“陛下。”
“怎么样?”皇甫楚皱眉问道。
他实在快被这味道熏得吐了。
德发猛地跪在地上,有些沉痛地道:“陛下,太后娘娘去了。”
太后……
自女帝禅位,皇甫楚登基之后,女帝的身份便变得有些尴尬。
朝臣有一半支持将其奉为“太上皇”,另一半则将其奉为“太后”。
皇甫楚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因为在他心中,母亲称帝,实在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尤其,这位女帝还曾经将他们皇甫家的这些子孙都压得死死的。
若非女帝身体抱恙,宗氏兄弟谋反,他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入宫,只怕到现在,这天下仍旧是要姓“祁”的。
皇甫家子孙,只能奉其为“太后”。
然而,这位太后的功过得失,却也只能由着后人去评说了。
此刻,听到德发的话,皇甫楚一时怔愣住了。
去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甚至都忘记了拿帕子捂住口鼻,阻挡那异样臭味的侵袭。
德发不曾抬头。
他能感觉到皇甫楚情绪的变化。
只是他更加清楚,这位的情绪变化并不是因为伤心,大抵更多的是震惊和惶惑吧?
毕竟,那两位要回来了。
而这天底下,除了天策将军府外,便只有这位能稍稍镇得住那两位了。
皇甫楚怔愣了片刻,便抬脚往殿内走去。
德发连忙上前拦住:“陛下,里面的情况着实有些惨不忍睹,您还是不要看了吧?”
德发一直微垂着头。
皇甫楚并没有瞧见他嘴角的那一丝讽刺。
他清楚得很,这位是个不会信任人的主。
有时候,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反而会更有动力去做。
呵呵!他其实也很想看看,在见到自己的母亲那般的惨状之后,这位还能不能心安理得地安睡于榻。
果然,德发这话刚说完,皇甫楚便一把将他推开:“别拦着朕!母亲去了,谁告诉你的!朕定要亲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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