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天之后,我锁定了一个目标,这个工作人员是刚刚来到这里的,而且样貌也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好像就是我诊所里的另一位护士。因为她刚刚到这里工作,可能没有人提醒她要提防着我,所以很快我就和她混熟了。我请她工作的时候带着我,她也没有拒绝。似乎她并不是因为我的甜言蜜语或者花言巧语而让我成为她的跟班的,而是受到上面的指令。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被自己的自以为是冲昏了头脑。
我的进展非常顺利,有时她会带着我去病人的档案室,有时她会带我去这个建筑物的资料室,有时她还会带我到疯人院的围墙边转悠。因为去了这些地方很多次,而且她也并不太在意我在干什么,所以我有很多机会查看各种各样的资料。在病人档案中并没有我的,我害怕是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别人的里面,可是将所有人的档案都翻过了也没有更多的发现。不过在资料室里我找到了这个建筑的结构图,为了顺利的逃出疯人院,我将这幅图偷偷摸摸地画了一份藏了起来,因为我相信有这张图的指引,我就可以像犯人越狱一样轻而易举地逃走。除此之外,我在这里还翻到了一本书,书名叫作《恢复记忆的设计师》,书的作者便是我。同时我想到了掌灯人和灵魂交换师给我安放的那段记忆,难道那段记忆是真的,而我是一位道德败坏的医生或者一个疯子。一切事情总是那么矛盾,但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将书放回原处,继续做那位工作人员的跟班。
也许我回到现实中,回到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样就可以知晓这些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孰真孰假了。我宁愿接受真相的坏,也不愿意接受这种不明不白活着的状态。这之后的几天里,我依然跟着那位工作人员。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我不能继续带着你一起工作了,虽然你给我帮了不少忙,但是非常遗憾。”我本知道这种事情迟早要发生,所以并不沮丧。同样她也将我像疯子一样看待,并不觉得这样会刺痛我的情感神经。她还告诉我很快院里就要把我转移,说是要为我做全面而系统的治疗。这一说把我吓坏了,我知道这项治疗意味着什么。我焦急地打听转移我是哪一天,无论是心理还是行为,丝毫不像一位精神病人。那位工作人员反倒乐了,她认为我并不像个病人,而像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孩童,而且她还用骗小孩子打针的那一套,说如果我配合的话,医生们会给我糖果吃。面对这位可爱的工作人员,我是既沮丧不得,又哭笑不得,索性就走开了,不再做她的跟班,而是回到病人中间。
几天的日子,我要想尽办法逃出这里,如今唯一的寄托便在那份建筑物的结构图上了。可是仔细分析了这张图,我的希望被完全打破了,我既没有强壮而矫健的身体,又没有那种顺手牵羊的本领,这张图对我来说完全不能改变什么。希望之后的失望只有幻想越狱却无门而入的人才懂,如今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位。但失望并非是绝望,我还有最后的一个办法,就是藏在一辆车里溜出去。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一位医生打扮的人进入了催眠医生的办公室,我在办公室外面偷听到他们要将我转移。不过他们怕我多疑,就决定把转移我的车说成是进货的车。偷听到这些,一位工作人员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于是我就没有听到他们更多的谈话了。也就是因为只听到这些,我才想到逃走的妙计。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我只听到他们对话内容的部分。剩下的部分是这样的。催眠医生问:“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不直接把他送回去?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呢?”对方回答说:“如果你失忆了,一个你不熟悉的人告诉你原来你是什么样的,你会相信他吗?”催眠医生说:“我当然不会相信了。”对方又说:“你既然也这样认为,那么他也并不会完全相信。与其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不如让他自己去寻找,与其我们把他放跑,不如让他觉得自己是通过努力才逃出去的。”话说到这里,一个人敲了两下门便走了进来,他们一看是灵魂交换师,就让她过来坐。未及他俩人问明来意,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说:“刚才那个人在门外偷听你们的谈话,你们都说了一些什么?”催眠医生回答说:“就是用车将他送回去的事。”灵魂交换师接着又说:“看来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我们是否需要掌灯人出马,去窥探他的内心,看看他会藏在哪一辆车上。”另一个人说:“既然你和掌灯人这么热心,那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们来办吧!”说完他就拉着催眠医生出去了。灵魂交换师一个人站在那个房间里,嘴角浮着一种无奈的笑容,她在心里在暗暗想着:这个老狐狸,又把事情交给我们摆平。
在送我走的前一天,掌灯人已经从我这里探听到他想知道的秘密,而这个过程我却不知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后来我一爬上那辆转移我的车就晕倒了,这无疑是那位灵魂交换师的手笔,而且她似乎在折磨我的身体,因为醒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浑身酸痛。在车上晕倒之后,过了不知多长时间我醒了,我坐在车子里,路很平,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颠簸。车又行了很远,它在一个路边停了下来,我偷偷地从车里看到开车的人都是背对着我在很远处站着,他们的样子像是在抽烟。我觉得当时是逃跑的最佳时间,于是就轻轻地打开车门,从车子里跳出来,然后迅速地跑到路边的草丛中,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离开。他们开车离开之后,我便在路上走着,希望能有一辆顺风车捎我一段。可是那条路上似乎车辆很少经过,直到深夜我还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当时的我又累又饿,走三步都要停下来歇两步,最后实在走不动了,于是我便在路边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那间梦中出现的诊所里。我为了确定自己是否是在做梦,便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因为我的身体本来已经浑身酸痛,这一下足足让我疼了十来分钟。虽然确定了我是醒着的,但对于这里我也是陌生的。我开始在屋子里翻一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勾起我回忆的东西。首先被找到的是我的名片和证件,这下子我敢在这个屋子里久待,而不怕被别人误认为是小偷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之后我又找到了那本装在木盒子里的古书,它像我梦中看到的那样陈旧而不失完整,可见珍藏它的人个个都非常地珍惜。后来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和谈笑声,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我看到的是两位护士,她们和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而且也特别像疯人院里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我跟她们聊了几句,打听到前几天过新年,所以我便给诊所里的工作人员放了一个假,而今天是重新上班的日子。然后我又走进了杂物间希望可以找到什么,可是里面空无一物。之后我还跑到了屋外面,看到的却只是一间诊所,而不是一所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