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擎天侯再阳奉阴违,在皇帝姐夫那般含蓄威胁的眼神下,也不会让我们在这里空待月魄一场。
我偏过头看着擎天侯,就等着看重军围困下,他怎么把月魄安全放走!
擎天侯迎视着我的目光,含笑捋着他时髦的胡须,像是不赞同我一定要置月魄于死地一样,摇了摇头。不惑之年,依旧年轻潇洒的笑容下,又带着他说要放走月魄,但凭众人严阵防守,也一定能放走月魄的自信。一如在朝堂上,与皇帝姐夫玩弄权术的休闲思索。
轩释然保持着他一贯的姿势,抱剑在胸,看着波涛翻滚的江水。
秋末了,今日好像就是立冬的日子。冬天了,齐国也已经很冷了,江水必然地,也很冷了。但像是抵不过他眼底的冷涩。自适才与我策马离开,在江岸上站了半个时辰了,他一直没与擎天侯说一句话。也没就擎天侯,与我赔礼道歉什么。
原本用不着,他是他,擎天侯是擎天侯。
后来想起来,这一生,轩释然与擎天侯的政见不同,好像是自此开始。
月魄从密道出来,船只行到码头露面起,就没想过要回避我们。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自他出现的第一刻,就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逃是逃不掉的,索性直面现实。
小船继续前行,就在我们的眼皮下了。
皇帝姐夫手执一只湘管,慢慢地,往码头踱步而来,目光,始终落在小船船头那袭黑袍男子的身上。
月魄穿的是黑袍,身上披的是黑色大氅,江风吹来,那大氅也如怒涛一样地翻滚着,猎猎作响。
除了龙袍,只喜白色和黑色的皇帝姐夫今日穿的也是黑袍。
好在月魄的脸上戴了琥珀面具,不然,两个衣着相似的人,还真是难以分清。
“放箭!”
轩释然沉声下令。
箭邸密雨般落下的那一刻,月魄就投入了江水中。江岸上重重围困,他若上岸对敌的话,无疑送死。但他一落水,随着他潜行,江水洇染出红色,还是将他的弱点显露的一览无余。众人心里已有数。看来修养了二十多日,重伤的月魄依旧大伤未愈。
不免有些大意轻心。
接着水军待阵,见月魄一时没被迷-药迷晕,早撒下的水网开始收紧。
若不是寒冬已至,而此处水流急湍,水军无法久久地待在水下埋伏的话,怕是会个个被命轻装上阵了。
月魄被困水网,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水下的网已被他手中的剑割开了一个大口子,眼看水网的裂口越来越大,而岸上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无下去制伏或是拖住月魄的心思,怕给月魄潜逃出去,我一时思维短路,连吩咐人都不会,想也没想,竟是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没看到的是,后方不远处,许是闻到了月魄身上的血腥味,一只巨鲸以离弦的箭般的速度直潜行过来。
而先前正是因为那只鲸突兀地到来,岸上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鲸。
听到我扎进江水的响声,回神后的轩释然和皇帝姐夫早煞白了脸色,但听轩释然打开机关的命令,水中缚住月魄的网没有了,水闸也同时断开了,一波江浪,就将月魄,和快要赶上月魄的我,双双直冲往下游。
甫时,巨鲸行了过来,轩释然又惟恐那只鲸再因追击月魄吞了我,复叫将士放网合上机关。
结果,御林军没捉到月魄,捉到了一只鲸。
大汗淋漓脸色煞白的轩释然和皇帝姐夫,没有注意到擎天侯一脸的早知如此。
本以为跳下江亲自追杀月魄的人会是轩释然或者皇帝,待鲸被放了过来,就以救轩释然或者皇帝的名义,撤了网开了闸,将他们与月魄一道放走。
那端水流湍急,要拿下月魄不易,但依他们的身手自己上岸来,却是没问题。
不想跳下江的是我,结果倒是一样,轩释然和皇帝会因为鲸,为了我放走月魄,但我自己显然是没能力爬上岸了,事实上,一入水,虽会游水,但因水里的迷-药就全身乏力,被激流冲到水闸另一端后,就失去了意识。
而众人俱都被恐惧攫住了心志,连提示我一句江里有鲸都张了口却吐不出字,特别是轩释然,开口说了打开机关和合上机关几个字,就全身委顿般,虚脱地坐倒在岸边。先是为我逃出了鲸的口松了气,隔了好久,才知道带着下属沿江去追赶我。
失去意识的我,与重伤未愈受这一折腾昏迷不醒的月魄,一起在湍急的江河中,向下游漂泊,漂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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