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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附录 — 魔王陛下的新娘是谁!?(1 / 2)

今天开始做魔王 乔林知 更新时间 2019-09-28

 当我心想「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跟村田被脸色大变,拚命往下冲的上班族撞个正著,两个人就这么失去平衡,从二十五阶高的楼梯滚了下去。

我叫涩谷有利。不曾在原宿下车(注:涩谷与原宿是日本铁路山手线上相邻的车站)。

今天跟朋友约在县内附近的车站剪票口见面。

时间是二月十三日,星期六,下午五点十七分。

一向十分守时的我难得迟到两分钟,急忙两阶并做一阶爬上昨晚刚下过雪的湿滑楼梯。

国二、国三都跟我同班的村田健身穿超可爱的驼色双排扣大衣,外加一条黑色的围巾。可能发现我不在剪票口的关系,开始走下楼梯找我。

我记得他刚考完模拟考回来。左肩背著书包,重心不稳地摆动单手赶路。

「STOP、村田!危险、你的眼睛会起雾!」

「你错了喔,涩谷。反了、反了、从寒冷的地方进入温暖的地方,还有吃拉面的时候才会起雾……」

他说到这里,脚下刚好走到楼梯的平台。

我抓住楼梯栏杆弯下腰,死命把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

「哟……抱歉,我迟到了……」

「你又没迟到。」

「可是你要知道,是我找你陪我去逛书店的!这种时候本来就该提早十五分钟在约定的地点等你吧?」

「你在讲什么啊?」

村田隔著镜片露出讶异的眼神,并且拍了两下我的背,我的飞行外套发出乾燥的声响。

「你带我去看棒球时,明明不会讲出这么体贴的话啊!」

「那是因为你也看球看得很开心不是吗?」

然而找朋友陪我选参考书,实在称不上是快乐时光。

我们决定先找个地方取暖,再走遍车站附近所有书店。

……这都拜段考的丢脸成绩所赐。

会考出这种难看数字的人,当然就是在下。那是上高中之后最惨不忍睹的分数,紧接著还有迫在眉睫的期末考,而且期末成绩将会左右我是否需要再次体验高一生活。

讲白一点就是——留留留、留级!?

唔唔唔,光是要说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可怕。

不过,我也有我的理由。毕竟这一年里,我可是处于无法专心向学的环境。不仅被无法置信的方法传送到异世界,还突然当上魔王。远征的目的地有许多纷争跟武斗会等著我,另外我还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迫跟大国的统治者交锋。

我这个满脑子只有棒球的高中生,首当其冲的就是外交问题。

而且国内都有堆积如山的问题,我这个连选举权都没有的未成年小鬼,还得设法说服其他想诉诸武力的人打消念头。

总之,年仅十六岁的棒球小子,这一年来过的就是这么残酷的日子。

哪有什么美国时间念书!

『这个嘛~~你的情况我很清楚,或许那就是导致你成绩低落的原因。』

当我说出自己面临留级危机时,电话另一头的村田如此说道。即使他也以异世界的重要人物之姿卷入其中,成绩还是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你还没跟爸妈说对吧?』

「怎么说?你要我说『爸爸妈妈,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已经变成了不起的国王了』?我哪说得出口啊!?」

『既然如此,就无法博取他们的同情罗。』

「没办法——不过跟爸妈比起来,问题最大的是我哥啦!」

可能是涩谷家一贯的教育方针,我的父母对于孩子在校成绩一向没什么意见。但是我哥就跟爸妈完全相反,从小学到现在都很爱弟弟的成绩。

他会抢在老妈之前检查我的考卷或成绩单,并且碎碎念我的分数比上一次低几分,或是没有达到学年平均分数等等,念到最后甚至还冒出「你是我的劣等复制人」这种违反科学伦理的话,总之就是不断责怪我这个弟弟成绩不好就是了。

这下子要是真的留级的话,不知道那家伙会用什么眼光看我。

「……我铁定会被我哥宰了。」

『怎么可能啊!』

「就算他没宰了我,也会骂我是涩谷家之耻或污点,把我骂的一文不值。甚至觉得我是妨碍他出人头地的障碍,说不定还会把我流放外岛。」

『流放外岛——?』

「搞不好我会在被流放的岛上创作和歌,死了之后还纂成歌集而蔚为话题。」

『那也很好啊!』

「一点都不好!如此一来得就被软禁在孤岛上,再也无法去球场看球了喔!?如此一来得就无法亲眼看到伊东长期政权的发展、当他完全称霸球界面被高举欢呼之时,我也无法跟著一起感动大哭罗!?就算不是选秀状元也无所谓,希望球团能够选到我……算了……这是就算没有留级也无法实验的梦想……总之,要是让哥哥知道我留级的话,很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你了。」

『原来我排最后啊?算了,你要我从哪个部分帮你复习?高一数学好像是从下学期后半才开始变难的。』

「……拜托从春天开学那时候开始复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村田大叫:『你也发现得太晚了——!』

就这样,在搞定自己的亲兄弟之前,我已经先取得朋友的同情。在九局下半两人出局的状况下,我为了挥出逆转安打,只好请求他人帮忙。

我不奢求能够击出逆转全垒打,只要安打就行了。就算是触击安打或对方失误也没关系。总之只要能够让我躲过留级的梦魇,我就满足了。

于是我拜托周末要参加补习班模拟考的村田陪我去买参考书,时间约在下午五点十五分,因为大型书店固定进驻在车站周边,所以我认为约在剪票口见面最有效率。

没错,我们应该要在剪票口见面,而不是楼梯。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再去?你的脑筋已经动了一整天,想必很累吧?」

「嗯——还好啦。倒是今天晚上我三个月不见的父亲将从香港回国……」

正当我听到这里的下一秒钟,我跟村田就被赶著下楼梯的男人撞上。

对方是个在西装外面套著常见的驼色大衣,连钮扣都没扣的男人。腋下夹著合成皮的皮包,另一只手把滑下来的眼镜往上推。可能是有什么急事,边跑边看手表-也因为那样,才会没注意到自己正前方的两名高中生,直接撞上我们。

当我心想「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鞋底越过楼梯平台的止滑条,两只脚浮在半空中。村田的体重随著冲击力道加诸在我身上,我的手顿时离开银色的栏杆,不过还有三根手指头急著想要抓牢它。

「……要……」

我想喊「要摔下去了」,却因为紧张到喘不过气而发不出声音。

背后随即传来一阵剧痛。痛楚继续传到肩膀,上臂跟腰部,过了一会儿才到小腿。我跟村田就这样一起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喂……喂……醒醒啊……

意识朦胧的我模模糊糊地想著。

这是「那个」,是我老妈最爱的「喂~我搓」游戏。只要听到别人喊「喂~」而回头,脸颊就会被对方的食指刺中。讨厌~~!都怪小有的脸胖嘟嘟的,妈妈好爱捏嘛!不过你幼小的心灵一定觉得很不甘心吧?咦?这应该不叫「喂~我搓」,而是「喂~小有」才对吧?等下次想到别的游戏再套用好了。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紧哪?」

如果我这么简单回头的话,只会让幼稚的母亲更开心而已。于是我决定乾脆装睡,让对方等到不耐烦为止。

可能是放弃了吧,年轻女性发出担心的声音:

「不行,好像叫不醒耶。麻烦哪位帮我叫车站的人过来好吗?」

「叫救护车比较快吧?」

救护车!?

我心想「用不著那么夸张吧?要是真的叫救护车来,那我就留级定了!」虽然想要立刻起身,可是还是办不到。因为我的背部跟腰都痛到不行。

「啊、马上起来太过勉强了。毕竟你们从楼梯上摔下来。」

「……楼……梯?」

我的意识好不容易回到现实状况。对了,我跟村田健被某个粗心大意的上班族撞酊,所以两个人一起从车站的楼梯摔下去。

「对了,村田。」

不晓得是身体的哪个关节松脱,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最后靠著两名亲切的女性搀扶,我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你朋友依然昏迷不醒。不过他还有呼吸,心脏也在跳动,应该不要紧才对。」

「呃——谢谢你好心帮忙……好痛……」

「啊,对不起,这里会痛是吗?」

一股不知名的香水味传来,此刻的我竟然因此而小鹿乱撞。

等一下,这时候得先确认村田的伤势才对吧?不过眼睛一直看不清楚,我开始拚命揉眼睛,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是撞到头了?我的眼睛明明是睁开的,为什么视线会模糊到看不清楚四周呢?

「啊、你要眼镜是吧?眼镜在这里哟!你先不要动,我帮你戴上去。」

除了到眼科检查眼睛外,不曾有女人帮我戴过眼镜。不对,等等!我的两只眼睛视力都是二.O,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的初体验吧?

「不好意思,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哇,是我!我要不要紧啊!?」

经过矫正后,原来朦胧却倏地为之一亮的视线前方,出现了我的身影——居然还躺在地上,另一个穿迷你裙的年轻小姐还让我的头躺在她的大腿上,害我有点羡慕。

我靠到自己身旁,用颤抖的手轻轻摇动:

「怎么我的情况好像比较严重!喂、我没事吧?是不是撞到什么哪里啊!?惯用的手应该没有骨折吧?对了,呃——村田在哪里……」

嗯?

等等,冷静一下,涩谷有利。

眼前躺在地上的人,的确是我没错。是十六年来在镜子里早已看惯的涩谷有利。只是我总是对著镜子做挥棒练习,只记得自己穿球衣时的模样。

那么现在,拚命摇著昏迷不醒的涩谷有利又是谁?我把两手紧握再分开,身体的确依照我的命令行动。

「……奇怪?」

怪了——?

就在此时,身旁的我开始轻轻呻吟,贬了几下眼皮便张开眼睛。

「……为什么……」

正当我不晓得怎么称呼自己的时候,涩谷有利的嘴巴发问了:

「为什么我……正在盯著自己……呢?」

「我」?从我的嘴巴说出的「我」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村田!?」

没有什么难不成,就是村田没错。

「……真、真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有许多心形装饰飞来飞去的麦当劳里,我发出第五十次的叹息。桌上摆著快冷掉的咖啡纸杯,眼前坐著村田健。

应该说是有著涩谷有利外表的村田健。

「太棒了,看得还真清楚。想不到不戴眼镜或是隐形眼镜就能看得这么清楚——哇~~真是新鲜。」

「现在不是赞叹的时间吧——」

身体是我但灵魂是村田的人,开心环顾四周。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会露出那种表情。

「而且我觉得身体好轻喔。」

「我可是屁股跟腰都痛得要命,好像同一处地方撞到很多次。」

「我猜一定是你的反射神经跟运动神经比较好,因此无意间做出保护自己的动作。而我则是直接摔下去,想必你一定全身瘀青吧!待会儿我就告诉你我的健保卡放在哪里,明天我们一起到医院……」

「别……」

我整个人趴在木纹桌上,暖和的驼色大衣贴住我的脸颊。

「别讲得这么冷静好不好——!而且你还用我的脸、我的声音,开口闭口就是我呀我的,听起来有够怪!总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成娘娘腔,感觉很讨厌耶!那明明是我的声音、我的声音!明明就是我——!」

「冷静一点,涩谷。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会我们是什么诈骗集团喔!」

连忙抬头想看别人用什么眼光看我们,可是眼前一片雾茫茫,什么也看不见。

「可恶——眼镜这么快就起雾啦!」

「唉呀,别那么激动啦。」

村田举起我的手轻敲我的……也就是村田健的手臂。太乱了。真的乱七八糟。

「我说村田,你叫我怎么不激动啊?你知道我们现在发生什么事了吗?我们的灵魂互换了!我的身体里面竟然是村田健,而你的身体虽然发出你的声音,但是说话的人可是我!?」

「安啦安啦,这我当然知道。大概是从楼梯摔下去所造成的冲击,导致灵魂互换吧」这种事很常见的。」

「很常见?啊!」

隔著好不容易变清楚的镜片,这才发现四周的人们对我们投以好奇的眼光。我连忙压低声调,把一只手摆到嘴巴旁边说:

「你怎么还能这么悠哉?这种不科学、非现实的事情,怎么可能很常见?」

「的确很常见啊!我记得哆啦A梦也有,好像是把柑橘跟乾鱼互换的故事。大李宣彦(注:日本导演。在他担任导演的电影「转校生」的剧情即为年少男女从阶梯上摔下,彼此互换身分)不也换过吗?不过那是性别不一样,那才糟糕——」

觉得自己讲的冷笑话「柑橘与乾鱼」还不错的村田,用涩谷有利的脸笑了圯来,又有新发现了,原来我笑起来是这样啊。

「哆啦A梦是用它的道具来互换,应该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吧?」

可以吗?应该可以吧,我相信一定可以。

「不过我们没有任何根据也没有任何预兆,只是摔下楼梯就互换罗?最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办?如果告诉别人,我的外表是村田健,但实际的身分是涩谷有利,你想周遭的人会相信吗?」

「嗯,应该不可能吧。啊~~涩谷,所谓的人格互换大多都是短时间的情况。就算时间再怎么长,顶多只要忍耐几个礼拜应该就会恢复……」

「要是没有恢复原状怎么办!?」

我烦恼地抱著头。指尖的解感让我知道村田的发质是自然卷。

「要是状况持续不变……对了,马上就要考试了哟!那可是攸关我是否能够升级的关键呢!而且你也有考试吧……嗯,等一下!如此一来就变成村田帮我代考……那我应该就能成功避开留级的危机……啊~~不行不行!那样子等于是找枪手代考,跟作弊一样都是不可以的!考试的人的确是我,但不是真正的我啊!」

「涩谷的个性还是这么一板一眼。」

村田喝著变冷的咖啡。纸杯里加了许多奶精,与其说是黑色,不如说是牛奶咖啡色。

「而且要是我去你的学校考试,成绩铁定很凄惨。毕竟你念的是明星学校,平常随便考考就能上东大……完了,真的完蛋了。我铁定会不及格,在你的成绩单上永远留下个位数的分数……不光是那样,要是我害秀才.村田健留级,怎么对得起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前两个学期的成绩都不错,一次不及格还不至于让我留级。而且我说过好几次了,在校成绩跟大学入学考试没有关系。就算我升不上二年级,就当做自己重考一年不就得了?安啦,别想那么多。等我们恢复原来的样子,我一定能够跟上进度的。就算被退学也一样可以去考大学啊!」

「村田……」

说著说著,我不禁紧握涩谷有利的手。我又有新发现——棒球小子的手指握起来触感一点都不好。

「你真是个好人呢~」

「谢谢你的赞美。」

「话说回来,村田你是右投右打吗?」

「我想我的身体应该不太适合打棒球吧——」

总之多想无益。现在只有尽可能化身对方,静观其变吧。当我硬是得出那样的结论时,一股疲劳感突然袭来。仔细想想,村田的身体才刚经历模拟考的折磨。跟一整天在寒冬中汗流浃背的涩谷有利相比,动脑的疲劳感应该更胜一筹吧。

我依旧穿著应该不适合自己的双排扣大衣,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唔——好累,为什么会这么累。」

「这个嘛,虽然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还是受到打击。」

「嗯……啊——整个人放松之后,就出现生理上的需求。我去嘘嘘。」

「啊,我也要去。」

丢掉咖啡纸杯跟纸张之后,我抱著书包推开厕所的门。为了应付眼前的状况,我们得交换双方家庭的情报才行。至少今晚,情况糟一点还有明天晚上,更糟的话可能要过上好几个星期角色互换的日子呢。

我是村田,村田是我……啊~~不行,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话说回来涩谷,你家的狗叫什么名字?阿忠吗?」

「你当我家是『龙龙与忠狗』吗?唉——可是冬天真是讨厌,要是天气太冷,连出门都嫌麻烦……」

当我们俩并肩站在放满黄色珠珠的小便斗前,并伸出好不容易在暖气房烘暖的手拉下裤子拉鍊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啊!」

「发、发生什么事!?干嘛突然发出怪声啊,涩谷!我如果没抓稳会瞄不准的!」

「等一下、村田,我为了嘘嘘站在这里,就、就必须用这只手抓、抓住你的……也就是村田健的排泄器官哟?而且这还不是马上就能解决,在嘘嘘的这段时间,我得一~直抓著别人的鸟。哇~~怎么办,我才不想抓!打死我也不想!」

我望著隔壁再次叹息。因为村田已经开始尿了。

「哇,你把我的……呀!不要看!别一直往下看还比大小!」

「你干嘛讲这么幼稚的话啊?每个人都要上厕所吧?憋太久对身体不好的,都这种时候了,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吧?」

「可是你不会有所抗拒吗?那个、是我的耶!呜喔,妈呀——别甩啦!」

「倒是你别配合我摆动身体好吗?」

跟马上解决内急的友人相比,我怎么也不愿意。问题是这时候我的尿意越来越强烈,脑筋也跟著混乱。

「唔唔,村田抓住我的……」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这只手不也是你的吗?好了,要尿快点尿吧。不要过于钻牛角尖去想这是谁的鸟!不然你就当做是在练习照顾病患不就好了?你当自己是在帮助老人家上厕所吧。只要处之泰然一把抓住它,就不会觉得怎么样了。」

「……我才不想对那种事情处之泰然。」

「不然怎么样,你要我帮忙吗——?你也不愿意吧?」

被我搞得不耐烦的村田抓抓头,指著白色的门说:

「你到小房间里面尿吧!」

「什么——!?你要我坐著尿!?」

纵使我们像站在宾馆前的情侣一样,说著「我有点担心,你还是留下来吧」,或是「人家今晚不想回去」挽留对方,但是村田健还是无法到涩谷家过夜。换句话说,身体是村田但灵魂是我的合体人,非得回自己家里(村田家)不可。

「我记得离家三个月的父亲今天回来。只是明天早上不晓得又要飞去哪里去了。」

听说村田在香港从事IT相关产业的爸爸,与住在东京都内的短期公寓、每晚都耗在事务所的律师妈妈,两个人都是久久才回一次家。照这个情形看来,他今晚非得回家不可。对爸爸来说,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温暖的家,想必很想念心爱的独生子吧。

不过这也表示他平常是个独居的高中生。这对于家里有个管东管西的哥哥的我来说,实在无法想像他过著何种生活。你的家庭环境跟我家有一八O度的不同。

我站在高楼大厦门口吐著白色的气息。

纵使已经事先记住最基本的知识,但要是遇到什么意外情况,我还是会有所不安。但是又不得不对著两名初次见面的大人装出同是一家的样子。

本来想叫村田(不过外表是涩谷有利)跟我一起回去,但今天是一家人难得团圆的夜晚,一个外人夹在中间也未免太不识趣了。况且三个月不见的爸爸如果当著他的面把我当成儿子对待,应该会伤到村田的心吧?不是啦,就**来说是自己儿子没错。对于不了解实际的爸爸来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就心理层面来说,连我都会觉得很寂寞。

「……我回来——」

好不容易打开入口的自动锁,我准备拉开村田告知门牌号码的门,不过门是锁著的。这也难怪,最近治安不太好。我看到窗户有灯光透出来,心想他的父母应该都回来了,于是按了对讲机等人开门,我的内心有点……不,是相当紧张。

「没头没脑道『晚安』一定很怪,可是说声『你好』又很好笑。」

……等了好久一直没人帮我开门。

我再按一次,又等了好长一会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我豁出去连按十次。好不容易才有人从里面开锁,我却吓得想要立刻逃离现场。感觉自己好像乱按电铃的犯人。

「你在做什么啊!」

探出头的女人并非在发问。一开始就出师不利,我吓得把快要脱口而出的问候嚥回去。

「啊,门……」

「你不是有钥匙吗?」

大衣口装里的确有一串钥匙。

我一面心想「难道别人家都是这样吗?」一面在玄关脱鞋,完全错过说「我回来了」的时机。

刚刚进屋那位很像是村田母亲的女性,正如我所想像,脸上戴著眼镜。俐落的短发染成淡棕色,纵使在家里也化好妆,猛然一看很像十年后的高岛礼子。她跟我妈妈完全相反,看起来就像是职业妇女。如果在工作场合碰上她,似乎是个很难缠的对象,而且她对儿子好像不怎么关心。一想到这样刚好能够蒙混过去,我悄悄松了口气。

我在位于玄关左手边的高中生房间里脱下大衣,在洗脸台花了一点时间洗手。当我把头抬起来,镜子映出自己的脸。

村田健。

好了,村田。下定决心吧!应该是我要下定决心才对。接下来要跟睽违三个月的亲爸爸来个感人的重逢。

于是我做好心理准备走进客厅,只见沙发上坐著一个身穿白衬衫的大叔。他正在专心看报纸,只看到头发稀疏的后脑勺。这个大叔……不对,我怎能称呼人家「这个」,这名上班族就是村田的父亲。

「那个……」

「啊。」

他爸爸把脸抬高约三公分,看看应该是自己最心爱的独生子,但也只是一下子,不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回报纸。可能因为自己身为跨国企业的职员,必须常常注意社会情势;也可能是太久没回日本,拚命想要多了解一些国内的新闻。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在短时间所掌握到的特徵,很像增胖百分之三十的佐田雅志。当然有戴眼镜、果然戴著眼镜、他们全家大小都戴眼镜。

原来佐田雅志跟高岛礼子结婚,会生出村田健这样的脑筋跟长相……

「呃——」

这时候出现一大个问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许久不见的父亲。

以村田的个性来思考,喊「老爸」、「老妈」似乎不太妥当。这样的话不是只喊「爸」、就是「爸爸」或「父亲」罗?或者像个高一学生一样叫「爹地」……或许是「爹地」,说不定真的是「爹地」——

于是我下定决心,慢慢走近佐田雅志。

「啊——呃——那个……好久不见。」

我在说什么啊?

「嗯?是啊,好久不见。」

伤脑筋的是他的声音不像民谣,而是很有魄力的重低音。我不禁被部长级的气魄压倒,还脱口说出奇怪的话:

「三、三个月的工作,辛苦你了。」

喂喂喂,我又不是在演「极道之妻」(注:日本黑道电影)!

爸爸抬起原本埋在报纸里的头,正经八百地看著自己的儿子。看似好好先生的眼睛隔著复古眼镜瞪得圆圆的。好极了~~就是现在!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一定要跟他好好交流!最重要的就是主动采取攻势。我在亮黄色的沙发上坐下,即使不熟也要设法跟他对话。

「香港怎么样?港式饮茶好吃吗?有看到成龙吗?」

「老样子。」

「怎么可能~~不要讲『老样子』啦!既然去了三个月,说些当地的见闻……」

「健!」

虽然有人用不耐烦的口气喊我的名字,但是我一瞬间没注意到是在喊谁。不过我还是立刻想起自己的角色,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只见村田的妈妈在餐桌上摊开文件,还用笔盖轻敲桌面:

「要讲话能不能请你们到旁边?这样我没办法集中精神。」

「咦?啊、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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