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社长又向前走了一段,指着一幢砖木结构的房子说:“老吴,你看那幢大瓦房就很不错嘛。”
“噢,社长,挺好的。”吴有田大概是没有被当头一棒敲疼,又不知规避地介绍说:“这种新式的大瓦房,我们村上有三、四幢,建一幢要耗资400来元人民币呢,但其它的就全是土墙茅草房了。”
“老吴,”贾社长提高了语调,恨铁不成钢地训斥:“土墙茅草房有什么不好?土墙茅草房住着冬暖夏凉,土墙茅草房住着就让人觉得舒坦!”吴有田再是个大老粗,也能听得出这话的含义,便立即虚心地回答:“是,是,社长说的非常在理,我们这些庄稼人只要有个窝就安心了的。”
“这就对了,老吴,这才像个干部说的话嘛。”贾社长先安抚一下,又打着浓烈的官腔开导说:“我们要学会往后看,朝前做工作。往后看,我们村里的许多人包括老吴你,在旧社会可能连间茅草窝都没有呢。”吴有田一下豁然开朗了似的,便欣喜又急切地回话:“社长不愧是做大官的,说的就是事实。我吴有田家在旧社会祖辈都当长工,哪有什么茅房哟,想要方便,还得跑到山上拉野屎。”
贾社长蔑视地瞥了吴有田一眼,好奇地问:“老吴,听说你们村上有一座很古老的石亭,我们走了好半天还有看到,是在什么地方?”吴有田指了一下村子西南方位一座小山的山顶,很讨好地回答:“领导就是不一样啊,社长才初来上任,连我们村里有座石亭都掌握了,真是令人钦佩得五体着地!”
“原来是在那里呀,蛮漂亮的嘛。我今天还要到其他村子去转转,改天再爬到近处看看。”贾社长说完,推着自车行就要离开了。
“社长,你还没有听我说我们村子上粮过重的情况呢,而且也快要吃晚饭了,你大老远的来,不吃顿饭再走,让我们如何做人呀!”吴有田急忙拉住贾社长的自行车龙头,很热情的挽留。
执意要离开的人,想留是留不住的,但贾社长大小毕竟是个官,即便无心留下,也要让人感觉是情有可言。“老吴,我们下队不允在队员家里吃饭,这规定你是知道的。你们村里上粮的事,不是三两句就可以说得清楚的,你改天有空到公社来,再慢慢讲给我听吧。不要拦了,你的这份热情我心领啦。再见!”
吴有田看着贾社长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轻声念道:情况汇报还没有听一个字儿,怎么就跑得比兔子还快?水稻还没有扬花就来看长势了,这就叫朝前做工作?唉,走了也好,用酸菜汤与玉米饭招待社长这么大的官,也太不成敬意了。
“老吴叔,”我对站着发呆的吴有田关切地提醒:“还在看什么呀,人都走得没影儿啦。”
“噢,噢,是海流呀,你的风筝好漂亮,改天借我照着做一个。”吴有田回过神来,苦笑着敷衍了两句,转身回家去了。
我拿着陀螺和风筝继续往家行走,但心里总想不明白,吴有田这个村上的队长,陪着新来的社长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就没有找到机会说一下村里上粮过重的事。其实,只要如实地说(写一份文字材料最好):“当初,普查石亭村的田地面积,田是1500升(合500亩),地是600升(合200亩),公社的复核人员可能将旧时习惯称面积为“升”与“亩”等同了,因为其它村寨都没差错的,而石亭村是按1000亩田及400亩地为标准上缴公粮余粮的任务。
或许,吴有田是顾虑因此当不成队长;或许,吴有田会很自私地认为,公社若减掉了队上多出的上粮任务,他家里也分不了多少粮食。<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