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泪水，最初只有一滴的，可不知为什么，渐渐的，它如珍珠成了串，竟是一点又一点，溅入地板上。</p>
渐渐的，鼻子堵塞的卫洛，传出了一声声低低的抽泣。</p>
她伸袖掩脸，悄悄拭去那川流不息的泪水。</p>
可到了这时，泪水如泉，已是拭也拭不尽，不过拭了两下，她便是衣袖尽湿。</p>
捂脸哽咽中，卫洛腰间一暖。</p>
却是公子泾陵伸手过来，把她搂到了双膝间。</p>
他搂着她，伸手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沉而无力地说道：“小儿，小儿，休恨我。。。。。。”</p>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p>
他这话一说出，卫洛真是胸口大痛，恨苦绵绵而来。</p>
她埋首在他的怀中，伸着小拳头，一拳捶在他刚硬的胸膛上。她恨声泣道：“你，你这混蛋。”</p>
混蛋？</p>
公子泾陵错愕地想道：混的蛋？这个词是啥意思？</p>
卫洛自是不知道他的疑惑，她又是一拳头捶下，重重地打在他的胸膛上。当然，哪怕是最恨苦时，卫洛的拳头也没有用上内力。</p>
卫洛咬着牙，又骂道：“你这混蛋！你，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p>
她说到这里，恨从中来，悲从中来，“你怎能如此？床塌上时，你唤我小儿，你说你心悦我。你，你，你逼我露出真容，你强行得了我的身子。你，你怎么能今日欢好，明日便把我换给他人？泾陵，泾陵，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如此。。。。。。”</p>
她骂到这里时，哽咽声，抽噎声，再也无法抑止。</p>
这时的卫洛，似乎压在心中的怨恨，如洪水一般的宣泄而出。</p>
因此，她骂到这里时，那抽噎声声中，充满着难以形容的恨和苦。</p>
这种恨和苦，让本来只是愕然的公子泾陵怔住了，他盯着卫洛，半晌半晌，他闭上了双眼。</p>
他闭紧双眼，双手用力，紧紧地搂着她的小腰。</p>
他搂得如此之紧，直紧得卫洛的胸口一阵堵闷。直令得卫洛胸口一疼，哭声随之一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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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泾陵伸出右手，他抚上卫洛的小脸，拭去她那如串珠般的泪水，喃喃说道：“小儿，小儿，我真不知。。。。。。那种事本是寻常，我真不知你会如此之痛。”</p>
他说到这里，双手把卫洛一提，令得她面对着面坐在他的膝头。</p>
他抱着她，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在卫洛难以挣制的抽噎声中，在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中，低低地说道：“小儿，小儿。休再恨我，休再恨我。。。。。。”</p>
他低低的声音中，带着绵绵地苦和悔。</p>
卫洛听到这里，小嘴一张，不由啕啕大哭起来。</p>
公子泾陵把她搂得更紧了。</p>
他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她的哭泣声，一动不动地听着。半晌半晌后，在卫洛的哭泣声中，他苦涩地声音传来，“小儿，我真是不知的。那日弃你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遣怀。后来，我以两城换回你，你却弃我离我，直至那时，我方知这胸口绞闷，是如此难受难当。直到那时，我才忆起你脱下红袍，转身走向义信君时，那眼神中，藏的是恨苦。”</p>
“小儿，小儿。。。。。。我已悔矣，休再恨我。”</p>
在他的低语声中，卫洛的啕啕大哭声，渐渐低弱。她先是竖耳倾听着他的解释，听着他说他悔，说他胸口绞闷。</p>
听着听着，她的心中恨意少去，苦涩渐消。</p>
听着听着，她的啕啕大哭声是越来越少。渐渐的，泪水横流中，只有她的抽噎声声不断。渐渐的，她那捶打他胸口的拳头，已经无力地停下。</p>
渐渐的，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闭上双眼，久久久久，一动不动。</p>
公子泾陵也没有动，两人便这般依偎着。</p>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泾陵听得怀中的卫洛，发出了低低地鼾声。她刚才哭得太猛，那泪水堵在鼻中，令得她呼吸不通。因此，她睡着时，是张着小嘴呼吸的。</p>
公子泾陵低着头望着她，望着她那张开的红艳艳的小嘴，他的头一低，竟是不可自抑地想罩上那小嘴。</p>
不过，他的目光一转，瞟到了那残留着泪水的小脸，终又停下了动作。</p>
他伸了伸手，有心想把她抱起放到床塌上。可一想到刚才她声音中的那无边恨苦，伸出的手又垂了下来。</p>
他不敢惊醒她。</p>
一直到东方日出，鸡鸣声声，外面传来稳公的大呼小叫声时，卫洛才猝然惊醒。她伸手推开兀自搂着她，盯着她一夜没睡的公子泾陵，一跃而开，冲出房门。</p>
第二日，两人便离开了中山国。在路上堪堪走了三日不到，公子泾陵得到消息，背叛了盟约的范氏，句氏，已被暴起的大夫们射杀于西町。晋国诸臣拿着范氏，句氏的头颅，派人送往了公子泾陵的封地。</p>
同时，晋国诸臣们，还强烈要求晋君退位，把国君之位传给公子泾陵。</p>
晋人的骨子里，有一种骄傲和严以律己，他们实在不能容忍自己的国家，被秦楚如此欺侮。</p>
这时候，所有的晋人都知道了，就在数月之前，代表他们晋人的公子泾陵，凭着一已私军便深入楚之腹地，连下楚之六城！他以一人之力抗一国都如此强横。可愚蠢的卿大夫和国君，却把他驱逐，却令得晋国受到如此侮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