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洛听到这里，心如电转间已想到了一些说辞，她连忙抬头，双眼眨巴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嘴唇蠕动准备开口。</p>
泾陵公子没有看她，他抬着头，沉喝道：“来人！”</p>
喝声一出，一个剑客嗖地一声，出现在书房外。</p>
泾陵公子缓缓地说道：“传药公，弃老，请他们带上所有能抹拭易容的药汁物事，书房中见我。”</p>
“诺。”</p>
清朗的应诺声中，那剑客大步走出。</p>
卫洛抿着唇，慢慢地低下头来。</p>
很显然，泾陵公子已不打算听她的任何解释，任何说辞了，他要直接洗去她的诸般易容。</p>
卫洛暗暗想道：也不知那药公弃老的，对易容术有多深的研究？如果他们能洗去我脸上的易容事，那我的本来面目便会露出七八分来。</p>
她现在，只对自己通过牙龈肿胀而改变面容的法子有几分把握了。</p>
她心思百转，心脏砰砰乱跳着，脸朝着地板，双眼却在滴溜溜转动着。</p>
可是，寻思来寻思去，却是无一策可以脱身了。</p>
现在，只能寄望于那洗易容的药物不起作用了。</p>
正在卫洛百般寻思际，一只大手伸出。</p>
那大手准确地托上了她的下巴，令得她抬起头来。</p>
卫洛顺从地抬起头，与泾陵公子四目相对。</p>
泾陵公子静静地看着她，手指在她的颊上缓缓移动，轻轻抚摸。</p>
半晌，他才沉声问道：“剑咎目无余子，卫洛，他因何两番找你？”</p>
卫洛杏眼眨巴了两下。</p>
泾陵公子不等她回答，便是一叹，“你这妇人，怎地有这么多的秘密？”他说到这里，手一松，站了起来。</p>
黑色的袍服在卫洛的眼前摆动，泾陵公子踱出两步，道：“心事百出，防不胜防。卫洛，你叫我如何信你，如何用你之才？”</p>
他显然也不打算听到卫洛的回复，说出这话后，便转过身来，双眼沉沉地盯着卫洛，又是一叹，“我生平识人多矣，却从无一人如你，滑不溜手，无处可控。”</p>
卫洛听到这里，低敛起眉眼。</p>
她听得出，泾陵公子的语气中有着一种焦躁，一种无法控制她，掌握她的焦躁。她眼珠子一转，喃喃说道：“人心本是多变，何人可以完全控制？用其才便可。”</p>
泾陵公子瞟了她一眼，把她这句话自动忽略。</p>
卫洛也只是无力地说了说，她知道他会忽略，做为一个上位者，最不喜欢的便是无法控制的人和事了。也许很多君侯公子会安于只用其才，可是，泾陵公子与他们不同，他有着极其强烈的掌控欲。他从不容许任何事脱离他的控制。</p>
何况，自己还是一妇人。</p>
沉默中，外面响起了脚步声。</p>
一阵脚步声凌乱地传来，不一会，两个苍老的声音同时传进，“见过公子。”</p>
泾陵公子转过身来，脸露浅笑，说道：“两老请进。”</p>
两个老人大步走了进来，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婢，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木盒箱子竹蒌等。</p>
这些人一进书房，便把这些物事摆在地上。</p>
卫洛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等着两个老人开始合药。</p>
泾陵公子缓步走到塌上坐好，他双眼似闭非闭，也在等着。</p>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卫洛已是真想不出一个法子来了。</p>
看来，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p>
哗哗地响声中，半个时辰后，弃老说道：“可。”紧接着，药公也说道：“可。”</p>
泾陵公子睁开眼来，淡淡地说道：“善，请两老为卫洛洗一洗容。”</p>
“诺。”</p>
应诺声中，药公双眼直直地盯着卫洛，表情中有疑惑，也有一丝羞愧。这羞愧和疑惑，他一进书房便有。</p>
在这个时代的人，很少有自高不凡，觉得自己真的洞悉了一切奥秘的无知之徒。特别是到了药公这地步，他已是越发地觉得自己不足。因此，他上次判断卫洛没有易容，这次被要求再次洗容，他都没有半句恼火或争论的话出来。</p>
盯了两眼卫洛后，药公说道：“公子，此处有洗容之术五种。”</p>
泾陵公子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道：“善。”</p>
这便是吩咐开动。</p>
药公朝一盆药水一指，对两侍婢吩咐道：“先由此开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