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如何摆脱——派人走旁道引诱,派人在中途伏击,或者拣选小路逃逸:狄奥格尼斯总是在他们做出这些事后,证明他们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他根本不受什么干扰,很快又会带着人马举着弓箭,出现在与他们相距半个古里乃至更进的山丘之上,俯瞰掌控他们的下一步路线,继续逼近。
终于,在入夜后艾格南迪亚大道枢纽腓立比城边,约翰听到了南方圣海波涛的起伏咆哮声。
他再也忍受不住,跳下了马,精疲力竭,伏在地上对着海洋方向大哭起来。
腓立比,是个预兆着不详的城堡,当年罗马的古代最后捍卫共和制的军团,就是在这里和矢志建立独裁统治的军团浴血决战的,然而最终前者化为场春梦悲剧——由此,腓立比更多的是和“失败”而非“凯旋”这个词汇挂钩的。
但约翰比较起那时候的布鲁图尚有不如,起码对方还有决战的资本,而自己除去身边这些可怜的亲信外,势力可用荡然无存来形容,面对同样荡然空旷的大道、城堡与海洋,约翰茫然无措了。
游牧民式的嗥叫自街道边的山丘响起——狄奥格尼斯又出现了,他的斗篷已被树枝荆刺刮得到处是洞,但依旧穷追不舍,其身后是大约五十名乌古斯轻骑兵,都提着弯刀背着箭囊,沉默而残忍地看着街道上的猎物。
约翰的马,从他下来那刻起,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已接近了半死的状态。
结果泰提修斯将一名属下的马匹让给约翰,叫他快逃,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对面这群人的对手,寡不敌众。”
而“阿克塞颇考斯在以后还能继续帮到您,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和他一道前往塞萨洛尼基,但不能对策策斯,甚至是伊萨克科穆宁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最好是悄悄弄到一艘船,直接远航去克里特岛寻求威尼斯人的庇护,并且那里还有皇产司大批的普洛尼亚监领地,足够陛下自保。”
说完这话后,泰提修斯自马背上操起弓矢,转身面向驰下山坡,朝着己方杀奔来的狄奥格尼斯,对方的头巾缠条在夜风中呼呼舞动。
“泰提修斯!”被推上马的约翰,对着劓鼻将军疾呼起来。
而泰提修斯转过丑陋缺陷的脸来,看着远去的约翰,说了两句对方听不懂也听不到的突厥谚语:
“请将此语传智者,
马驹长大老马闲。
老马在这时,再也不用供人驱使、给人骑乘了。”
接着他望着傍晚时分,腓立比城北山峰间凄冷的夕阳,其上雪霁斑斑点点,晚霞铺散得如冰窖中的一抹残火,那边怒马冲来势不可挡的狄奥格尼斯。
“朝霞灿烂如妇人诞麟,晚霞惨烈若仇敌入毡”。
接着他的马首挂饰晃动,马蹄翻飞,如头飞鸟般也正面对着狄奥格尼斯冲去,口中舌头急速鼓动,发动模拟箭矢在囊中晃动的声音。
而那边看到泰提修斯撤去面罩的刹那,狄奥格尼斯眼中立即涌满狭路相逢的血,他策马奔驰,并怒吼道“弑君的奸贼,现在要用我的弓和剑对你进行诛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