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直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也没有遇到什么和四魂兽相关的事情,敬岚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更别说抽时间仔细查看。
现在一看,才发现就在冬寒蕈菇刻纹之后紧紧衔接的地方,全新地刻着一片仅有前者一半大小的浪花纹路。
敬岚伸手触了触那纹路,摸不出什么特别的,刚想将念力融进去探查,就被那毫无预兆钉在了身旁的锁刺吓得差点跳起来。
巫蕈儿一手握着连接锁刺的锁链,往前一步步走了过来,直到走到敬岚跟前,天梵也仍旧没有任何异动。
本以为她还会再说什么,谁知她拔起锁刺,没有任何停留就重重朝着敬岚腰间的天梵剑鞘钉了下去!
“喂!你等...”
敬岚还来不及躲闪,剑鞘上就突然亮起了一片光芒,猝不及防将敬岚的双眼刺得不由得闭起。
再睁眼时,在他的身侧竟已然有一道苍老身影赫然而立,身着灰白素袍,两袖绘满竹叶淡纹。
即便须发尽白,侧脸所见面容仍是神目清明,可谓,道骨仙风...
“借生门逃离这古老大阵对巫、风二氏之人的绝制,于阵外直催阵心崩毁阵骨...”
老者缓缓回身转向了巫蕈儿,深深鞠了一躬:“如此手段,不愧为当任主祀!”
巫蕈儿却只是起身,完全没有理会他分毫的意思。
老者侧目定定看着巫蕈儿,眼微微眯起一丝:“只是您当与大阵相距万里之遥,又为何,会本尊亲临炎...”
话还没说完,巫蕈儿骤然翻起手腕,锁刺以根本躲闪不及的速度停在了老者的咽喉之前,冰冷嗓音不带丝毫情感:“告知那一位,我要阴阳蜉蝣。”
“你不是主祀大人?!”老者浑身一僵,眼瞳紧缩锁定着锁刺的尖端,喉咙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倘若真要与那一位达成交易,于情于理都先当告知老朽,阁下是何方神圣吧?”
锁刺没有收回,只有巫蕈儿没有任何神情的双眼缓缓转过,落在了老者的脸上,双唇微启:“巫蕈儿。”
“且慢!”
见锁刺抬了一分就要刺下,老者面色大变赶紧指向敬岚开口:“老朽尚有话与他说!”
谁知巫蕈儿根本不多看他一眼,锁刺猛然挥下将他的喉咙截断当场,顷刻挥袖收了锁刺,只回头看了敬岚一眼,就抬步朝裂缝行了进去。
“等等!巫蕈儿!你...”
本来他们的话就听得敬岚云里雾里,现在她这从杀人到离开一系列举动中间一点停顿都没有,彻底让敬岚懵在了原地。
见她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直接走进裂缝没了踪影,敬岚只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抬步就要追过去。
不料,那已经躺在地上没了生息的老者,却毫无预兆揉着脖子重新爬了起来,双手扶着头摁回了露出的颈椎之上,将敬岚步伐生生止在原地!
在敬岚骤然瞪大双眼的注视之下,老者无可奈何摇着头叹了口气:“真是个危险的女人啊...还好这是在半面的心象之中,否则即便到我这一步,又如何受的住断颈之痛...”
好在有秦笑渊心象的前车之鉴做心里准备,敬岚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里只是幻象。
而且更令人发指的他也不是没见过,接个头而已...
接个头...
...而已...而已个鬼!
这个老者明显就不是这个阵法里的人吧!!
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前辈,但就刚刚他爬起来这一幕,敬岚压根就不觉得这会是个正常人!!
巫蕈儿个没心没肺的还就这么走了...
敬岚咬牙暗暗退了一步,低头打量着他从未注意过的天梵剑柄。
这时候他才看到,剑柄上不仅仅是有普通的装饰用的大线条,缝隙里居然还篆刻着无数很小的符号!
只是颜色与剑鞘本身底色一模一样,如果不细细观察应该是根本看不见。
更重要的是,那些小符号的书写方法敬岚一眼就看出来,与巫蕈儿给他的符纸以及现在所在的这整片天空,都如出一辙!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从下山就一直带在身边到现在的天梵,居然藏着这样的秘密!
“唉...半面啊半面,世人争名逐利,待得几时方休呢?这心络魇阵之场,又岂是你独独顺道行之能纳为己有的...”
敬岚思绪未尽,就被老者望着先前衣衫褴褛老人尸体的淡淡言语打断:“能得见如此惊世神迹,破毁非常道之禁脉七阵,你半面阵邪,此生当无憾了...”
敬岚一惊,半面阵邪?!
剑杰三者,阵杰两面,巫杰一叶,占杰一灵!
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是半面阵邪?!
那眼前这个同他尸体说阵的老者,莫非就是...
“娃娃,久违了,老朽一面阵杰!”
老者回头微微抬了抬手,轻笑道:“不用如此紧张,我早已认识你,甚至让你能够看见这样的我,都是桐示早早安排好的...”
“师父?!”敬岚一惊,想起给自己天梵的那个黑袍老人确实是与师父有关,这才微微松开了剑柄,眉头微沉:“前辈与师父相识?”
一面阵杰轻声笑了笑,手轻轻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我们这一辈的人,又几个是不曾相识的呢...何必如此生分,唤我一声‘先生’即可。”
敬岚怔了怔,这才完全放开剑柄想抬手抱拳,一动左肩又想起自己的左臂已经废了,只好微微弯身:“先生。”
目光落在了敬岚的左臂断处,定了一刻便收回,一面阵杰意味莫名笑了笑,叹道:“果然是桐示的徒弟,与他一模一样地胆大妄为啊...”
敬岚一顿,疑惑皱眉:“先生这是何意?”
一面阵杰却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裂缝:“老朽设想过无数次与你的会面,却怎么也料不到,会是被巫姓之人逼迫而出,更不曾想,你会和他们走到一路。”
敬岚心头一跳,即刻紧盯着一面阵杰:“您知道他们?!”
从刚刚他和巫蕈儿的对话里来看,他一定是知道很多和“巫”、“风”这两个姓氏有关的事情!
本以为他会像氏硝老人一般缄默其口,或是像黑袍老人那样说的不明不白,谁知一面阵杰却坦坦然然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
敬岚睁大眼:“那...”
“只是,刚刚那个人,我却分毫都不了解...”不待敬岚发问,一面阵杰就自己说了下去:“我想,不应该存在她这么一个人的。”
敬岚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不应该存在?”
一面阵杰点了点头,脸上同样带着困惑:“这个人存在本身就不应该有,而此时在这个地方出现姓‘巫’的人,更是误中之误!”
虽然听得不明白,敬岚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看起来即便是与师父一代的老前辈,对巫蕈儿的事情都也是知之甚少。
心知从这里也了解不到多少有意义的东西,敬岚将心中对巫蕈儿的困惑摁下,随即抓紧时间开口:“那师父、还有无尘寺、还有我、还有现在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比起巫蕈儿这个带了无数未知的家伙,敬岚更迫切想了解的,还是一直以来隐隐察觉到的和自己有关的问题!
但一面阵杰却像没听到敬岚在说什么,目光在天上的蓝色符文上转了又转,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叹道:“罢了,我一个守阵之人,又能知多少呢?一切还是要交给你们啊...”
听出他语气里好像有了一丝要走的意味,敬岚心态顿时有些爆炸,暗道这一个个都是些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自己跑出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什么都不解释就要走?
实在是忍不下去,敬岚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先生!!”
一面阵杰这才顿了顿,有些苦恼地扶额笑了:“真是不饶人,桐示这老家伙,留下的烂摊子总是一个比一个棘手...”
语罢,一面阵杰终于重新把目光落在敬岚身上:“老朽亦不想瞒你,于困惑之中前行,我又何尝不知,那是怎样一番感受呢?”
“可今日,我本不该见你...”一面阵杰上前轻轻拍了拍敬岚的肩:“不得不现身,就只能为现身的根源而行,予你一句忠言!”
敬岚侧眼看了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疑惑望着他:“忠言?”
一面阵杰苍老双眼微微眯起,一双眼瞳不似氏硝老人那般苍老浑浊,而是有种早已跨越浮生层层般的通透澄澈:“敬岚,记住,就算在未来你仍要与‘巫’、‘风’二氏交集乃至共谋,都永远不要相信他们!”
“他们将带你行往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漩涡...”
话音落下,一面阵杰以放于敬岚肩上的手为起始,开始在空气中飘散分离成浅白飞霜四散而开。
“先生!”
敬岚慌忙伸手,却没抓住分毫,只能看着霜花从指缝漏过一点一点落在雪原上消失不见,唯有老者淡淡话语还在回响:
“我很期待,真正见到你的那一天到来...”<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