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海风里凉意很浓,水汽也很浓,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雨就会来临。
六人站在这座地图上未标记的小岛上,看着在岩石边坐着小板凳,背对众人吸着烟斗的老头。
今天他穿了一身大船坊船员的,款式非常正式的服装,可布料看起来已经十分陈旧,背上绣着一个巨大的鲨鱼头。
见这标志,余桐第一个微微眯起一双桃花眼,嘴角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
庞威看到这个标志,神色变了变:“蛟鲨船坊?!”
听到这四个字,敬岚一惊,在古州岛的时候,这个名字他已经听了太多遍,老头也借此吹嘘了太多次,可最终还是被江河一口否定。
但看这时候老头的行为,显然,他以前似乎真的是蛟鲨船坊的人,那些话好像根本不是唬人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快二十二年了啊,因为珊晶而引来的杀身之祸…船坊就这么散了,多少家破人亡…”老头摸了摸后颈,回过头,语气满是浓厚的沧桑:“即便我把这印记烙糊了,那些人的嗅觉,还是那么灵敏,还是有那么多人,在打着传说中的海矿的主意……”
老头目光定定看着步羽阳:“娃娃,我自己知道这一遭我应该过不去了,把你算计到这里,只是想让你给我收收尸,送个行。”
步羽阳脸上依旧是那不明意味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老头这遗言一样的话,有什么情绪上的改变:“我想老人家想给我的理由,不仅仅是人尽皆知的蛟鲨船坊,而应该是墨斗鱼吧。”
老头嘴里吐出一口烟,在阴暗的天色之下极其显眼,很快被风吹散了。
沉默了很久才搓了搓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精神了一些,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吗,我告诉过你,我们曾经在远海,碰见过墨斗鱼……”
“你觉得毫无准备的我们,在未知的远海里,遭遇了它们,有什么可能性,生还?”
步羽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瞧着老头,老头又吸了一口烟斗:“就是在那一天,我知道了,在这片看起来一无所有的深海里,有海上的生命和智慧,它们在你们口中,应该被称为——异族!”
此话一出,不仅是敬岚,就连庞威和余桐的神色都已经大变,整个遍及大陆的绝异天宫,尤其是明门暗府第三宫,从建立至今倾尽一切所寻找的,传说中在未可知之处悄然存在的异族!
谁都没想到会在今日,从老头口中,那么平静地说了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极其潮湿的空气里嗅到了压抑的味道。
秦笑渊一手揪着自己的布兜帽怕被风吹开,好像对他们的话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很心不在焉。
步羽阳目光变得深邃起来:“收获越大,就意味着,牺牲越重……”
老头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盯着手里的烟斗:“如果可以重头再活一次,我那天,就不会出海,更不会带上我那立下志向,要加入蛟鲨船坊的儿子…”
“我一直认为海里的东西都是原始的,从来没想过那墨斗鱼会是如此诡异的东西,会有那么庞大的族群种类。”
敬岚脑海里回忆起水豹子等人,还有矿石壁上印出来的女人,光是想想都浑身发毛。
秦笑渊在回来之后提起过,她有查看了他们的尸体,发现他们的脊髓全部都被吸完,而且浑身经络被吃得干干净净……
下口的地方就是后颈,敬岚还曾经感受到过触碰后颈的感觉,应该从那时候开始,他们陆续奇怪的晕倒以后,就已经不是活人了。
老头会对从来没见过的墨斗鱼这一特质,有如此深的印象,并完全了解怎么去抵挡,理由就只有一个。
“那是那孩子第一次出海,可高兴了。”老头深陷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泛红,却很干涩,没有什么泪水:“整日在船上生龙活虎的,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第一个就让那墨斗鱼,吃的什么都不剩……咳咳咳…”
说到这里,老头又继续咳嗽起来。
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下来,天上骤然一道电光闪过,雷声像野兽的嘶吼一样轰鸣响起,把敬岚的耳朵震得都一懵,显然会是一场大暴雨!
老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鲨鱼标志,突然很颓然地坐在了板凳上,满脸都是浓浓的疲色,就好像丢失了灯火的船只。
敬岚突然觉得,这样的神色他见过。
在那个给予他天梵的黑袍老人脸上,他也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神色。
他想,这是终末之时的神色,生命里的所有好像都结束了的神色,也可以说,是知道自己将死的神色...
地上成堆的烟草灰烬被吹向了大海,老头又默默将烟斗凑到了嘴边。
不料,却被突然上前的秦笑渊一把将烟斗夺了过来,低头看了看,瑚鸦念道:“望父亲寿同宁海!”
老头好像有些困惑,似乎并不理解秦笑渊的行为,当然,不止老头,他们谁都没搞清楚这个刚刚还在脱线的家伙,现在是唱的哪出。
秦笑渊扭头居高临下盯着老头,一阵风骤然掀开了秦笑渊的布兜帽,出乎意料的,秦笑渊脸上竟是敬岚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情,她好像很生气。
敬岚完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这个毒阵被夺身负重伤都不忘拿别人娱乐的人,露出这样愤怒的表情。
秦笑渊紧紧皱着眉头,突然一把就把老头的烟斗远远扔进了海里!
老头骤然起身,神色震撼眼睁睁看着烟斗沉入深海没了踪影,秦笑渊把布兜帽拉回头上,瑚鸦站在她的肩上,瞪着眼伸长了脖子冲老头道:“想和宁海比寿命,你就给我再下几千年苦功夫吧!你真以为我是用来浸猪笼的吗?!”
被秦笑渊的话逗得直接笑了出来,敬岚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才能在这种气氛里突然说这么一句,老头回头的表情都是在风中凌乱的。
步羽阳低头轻声笑了笑,随即转身朝老头在岛上的小院走去:“我的理由,今日之后,老人家自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