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只见一个荷包被递在了自己眼前,抬起头却见一个仆妇打扮的女人道:“太夫人赏的。”
柯氏唯唯诺诺的接了荷包,仆妇就转身紧走几步追上了自己的主子。
荷包里装着一小把金瓜子,轻飘飘的,是空心的。
魏妈妈便安慰道:“只怕是臻姑姑不知道您是季夫人,等下在老夫人面前请安的时候再向她请安好了。”
柯氏苦笑着把荷包交给了魏妈妈,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季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谁知却在锦荣院门前看见了季诚。
“……臻姑姑吩咐下来说不想外人打扰……”言下之意并不想和季家其他人应酬。
柯氏有些不甘心的望了望院子里站着的真府的仆妇,咬了咬嘴唇到底回了自己院子去。
季老夫人和邓妈妈十分讶异的看着面前稳重的真葛,心里就没了找落。
谁能料到自己家的婢女竟然是臻姑姑的孙女,她的父亲可是宗顺帝亲赐进宫不必下马的兄弟!
“……祖母知道老夫人对晚辈的照顾,这才想着来看望老夫人。”
真葛笑着立在臻姑姑的身侧,亲手为她扶着拐杖笑道。
季老夫人笑容有些勉强:“那时不晓得是真家的小姐,多有得罪,还望真小姐见谅。”心里却一阵后怕。
那时的丫鬟大多是远远地发卖了,真葛也不例外,甚至那时候的柯氏曾觉得真葛知道的事情太多不如灭了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
是因为她那时候就已经回了真家吗?
邓妈妈有些不安的望向了一旁坐着不说话的臻姑姑。
老太太双鬓斑白,脸上却保养的极好,慈眉善目的倒有些好说话的样子,然而仔细一瞧,却能看得出她眼睛里微微透漏出的不屑来。
真葛说完就照规矩给季老夫人请了安,安静的退到了臻姑姑的身后去。
臻姑姑瞥了一眼手边新上的茶,连手指也不肯动一动。
“我这次来的有些突然,老妹妹别见怪啊……”臻姑姑笑起来朝着季老夫人说道:“我家葛儿不懂事,想必是给贵府添了不少麻烦,偏巧我前些天才回京,这时才来叨扰……”
季老夫人忙说着“哪里、哪里”的话,臻姑姑却笑了笑转过话来。
“我也是听葛儿说的。”一副不愿多应酬的样子,“贵府被撵出去的二小姐今年十四,又孤苦伶仃的没人照应,我就想来给她保个媒。”
说是来保媒的,却一点儿要商量的意思也没有。
季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问道:“臻姑姑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那孩子是打小在我跟前长大的,他母亲也算出身大族,只可惜早年间娘家衰落,自己拉扯着孩子过了几年,身子到底撑不住这才去了。他倒是有志气,托人去了福建入了军籍做了个师爷,今年才回京。我当他早已成家却不料还是孤单一人,葛儿说起贵府的事情时我就觉得这两个孩子不错,不知道老妹妹意向如何?”臻姑姑三两句话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却唯独没有要向要季老夫人询问的意思,仿佛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这哪是保媒的!明明就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意思。
季老夫人气的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她暗暗深出一口气,稳着心神笑问:“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他父亲家倒是没有什么名气,想必说出来季夫人也不识得。”
“哦?那不知道他可有什么兄弟姐妹没有?”
臻姑姑有些讶异,她转头和真葛对望一眼想了想才答道:“实不相瞒,他父亲妻妾众多,孩子自然也不少,可是我说这孩子却和他父亲兄弟们不常见面,日后成亲也是打算离府单过的。”语气比方才多了几分柔软:“老妹妹放心,我晓得女儿嫁人犹如再生,这孩子我是瞧着长起来的,人品样貌必然能叫人瞧得上眼。
“又加上葛儿说二小姐宽厚仁爱,知书达理,现在却被宗族除了名,你也知道光是外面那些百姓的口水就能把好人活活逼得上吊,更不要说没有家族庇护的孤女,只我才进京这几日就听了很多关于二小姐的故事……若是放着不管,只怕也是要……”
季老夫人有些惊讶。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院子,又不想看见季应庆夫妇装模作样的样子,索性抱病免了请安,要不是元宵节送补品来的小子亲自来请了安,她竟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女到底是死是活。
可那个小厮却什么也没说,只说季庭香念着老夫人罢了。
瞧这样子,臻姑姑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从古至今,欺上瞒下这种事情向来是保命的根本――于己有益,于上无谓,于下又无关。
臻姑姑微微叹了口气,把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季家女闺房藏男,勾引佣人”的事情粗略的说了几句,又说起了城里的闲帮四处叫嚣着“花了十两银子就娶了名门小姐”的事情:“……她被季家除名,若是真的被闲帮大摇大摆的抬回了家里,可怕是连个证婚的人也没有,等过几年那闲帮要是动了歪心,把姑娘卖了怎么办?”
季老夫人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咬着牙根硬撑着坐直了身子,声音微微颤抖着:“臻姑姑这番话,不知道是听谁说的?”
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季庭香是那么不堪的女子,她又怎么会为了十两银子要嫁给闲帮呢?
臻姑姑朝真葛望去,真葛这才屈膝行礼接过话来:“……是前几日陪祖母去茶馆喝茶时候听见的,听说是因为那管事在除夕夜闹的太厉害,街坊四邻听得清清楚楚的,如今京城里的人都在传,已经十分不堪入耳。那闲帮则是因为得了媒人的信才四处宣扬的,说是十两银子就能娶了他们曾连见上一面都不能的大家闺秀,如今这两件事已经无人不知,只怕再这样下去,季小姐的名声可就……”
“岂有此理!”季老夫人忽的就倒在椅子上抽搐了起来,邓妈妈吓得忙按住了季老夫人,把随身的帕子塞进了她嘴里。这边真葛早已跑去院外叫了婢女进来,又吩咐一个丫头去找府医,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会儿,季老夫人才总算稳定了下来。
“臻姑姑,我想去见见那孩子……”季老夫人的嘴角有些歪斜,她口吃不清的努力朝着臻姑姑说:“我最喜欢的就是香儿……她不能、不能……”
臻姑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我懂得,等过两天我把那孩子请到家里来给你下帖子,听说你家还有几个姑娘,干脆一起带着到我家赏花去。”
季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这档子事,真家的人倒也不好再久留,臻姑姑就此告了别,依旧没有想和季府其他人应酬的样子直接就带人出了门,等柯氏得了信的时候人早就走了。
臻姑姑和真葛坐在一辆马车里说话。
“……听你的说法,我还以为季老夫人和她儿子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的,想不到她竟然这样有情。”她接过真葛剥开递过来的一只柑橘笑道。
真葛一边用帕子擦了手,一边笑着说:“季老夫人从小就喜欢二小姐,她比大小姐沉稳,又会讨长辈开心,只可惜托生在了姨娘的肚子里。”
还是个不受宠的姨娘。
臻姑姑心里就想起了托她来保媒的陆离之,难道那个姑娘就这么好吗?<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